程知微的問題，周霖無法回答。
因為那兩個人是賀蘭芝調走的。
周霖和賀蘭芝從小一起長大，身邊的人也是極為熟悉，隨隨便便調走那兩個人輕而易舉。
他說不出口。
可他不回答，不代表程知微想不到。
她甚至深深的懷疑，他收走她的手機，就是為了不讓她聯繫程知音，讓程知音倍受折磨，再反過來要挾她，逼得她不得不接受他任何的安排。
以前，雖然周霖過分，可程知微從不會懷疑他的人品，從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過分到對付她的家人。
但是這次，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
人品，也是能一念之間改變的。
「所以這次，你還是選擇賀蘭芝嗎？」程知微艱難的開口，她整個臉的傷都很嚴重，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了，甚至有兩個地方，連張遠恆都說可能會留疤。
繃帶纏著，也就眼睛鼻子露在外面，嘴巴說話便扯得傷口疼得不行。
可她還是要問。
一字一句的問清楚。
周霖神色沉鬱，薄唇抿著，下頜線綳得極緊。
兩人視線相對，誰也不避讓。
程知微心裡就明白了，她極為諷刺的嗤笑一聲，再也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病房裡呼啦啦的進來了好幾個人。
林玉看到程知微滿身的傷和幾乎看不出面貌的樣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知微。」
周沉淵眉頭皺出川字紋，呵斥著周霖，「出來。」
父子二人前後出去了。
王梅幫程知微拉了拉被子，生氣的道：「少夫人明知道有危險，怎麼支開我單獨去呢，要不是少爺的人找到我，我這個時候還走不到家呢。」
半真半假的埋怨，更多的是關心。
程知微真誠的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才道：「王姨，我有話想對夫人說，麻煩你出去一下。」
王梅愣了下，趕緊點頭出去了。
林玉坐到程知微身邊，看著她的傷，想碰，又怕她疼，最後隻能隔著被子拍了拍，「知微，你想和我說什麼？」
程知微艱難的從被子裡摸出來一支手機，是王梅的老年機，她鄭重的遞給林玉，艱難的道：「這個手機裡有一段錄音，可以證明害我和我姐的幕後兇手是賀蘭芝。」
林玉震驚，騰的站了起來，「賀蘭芝？」
程知微沒有過多解釋，隻是道：「之前高偉受賀蘭芝收買家暴我姐姐，反過來逼我去死，周霖知道這件事，但是他要偏袒賀蘭芝，我沒辦法。」
她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身上的疼便一發不可收拾的迅速蔓延，讓她下意識的想蜷縮，可現在她根本就動不了。
疼出了滿頭大汗。
林玉心疼的安慰她，「你別激動慢慢說，媽就在這裡，別激動別激動。」
過了十幾分鐘，程知微身上的疼才緩解了那麼一點，她咬牙忍著，才繼續道：「本來我手機裡有錄音，也報警了，可周霖他收走了我的手機，不讓我報警。」
「這個混賬。」林玉怒不可遏的罵道。
「我因為擔心姐姐，就讓王姨陪我出去，路上用王姨的手機打電話才知道高偉從警察局出來，變本加厲的折磨我姐姐，我隻能去找他。」
程知微緩了一口氣，眼淚滑落下來，「我忍不下這口氣，是想著拉著高偉去死的，死了我姐姐就解脫了，但是我又不想白白的放過賀蘭芝，於是錄了音藏在內衣裡。」
她本來想著拉著高偉去死，或者是意外她自己先死了，警察能在她身上找到手機，得到錄音。
錄音加她一身的傷，足夠了。
對於賀蘭芝和高偉，一個都別放過。
「別說了，知微，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媽，我知道周家和賀家有生意往來，讓賀蘭芝坐牢很不現實，但是我想您幫我請個律師和周霖離婚。」程知微哽咽起來，渾身的疼都在提醒她繼續堅持這段婚姻的代價，「我沒辦法看著我的家人一個個的被我連累，甚至是丟掉性命。」
周家願意幫她找賀蘭芝討個公道那是最好的，但是她不敢高估自己在周家的價值，更不能強求，隻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爭取最大的利益。
林玉眼角同樣滑落眼淚，曾經她抱著期望，期待周霖和程知微夫妻和睦，甚至給周家添丁進口。
之前程知微說要離婚，她都是一邊答應一邊猶豫著。
但是現在看到程知微身上這可怖的傷，她知道自己錯了。
因此這次她沒有猶豫的立刻答應下來，「好，媽幫你。」
「謝謝。」程知微終於鬆了口氣，林玉這樣的態度，她知道自己這次一定可以成功和周霖離婚。
很快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林玉拿著那支手機，握緊了手掌，臉色冷了下來。
外面，周沉淵嚴肅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語氣有些沉，「你現在做事，越來越隨心所欲了是嗎？」
「對不起，爸。」周霖低頭認錯，「我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
「我聽說這事和賀蘭芝有關？」周沉淵淡淡的道，他雖然已經逐漸把周氏集團交給了周霖，但有些事情，他依舊知道的清楚。
甚至隻是憑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能猜到大概。
周霖沉默了下，低聲道：「賀蘭芝那邊我會去解決。」
「你要護著他？」周沉淵不鹹不淡的問，可壓迫力十足，「你想好後果了嗎？能承擔得起嗎？」
他代替不了周霖做任何的決定，也不會強迫周霖聽他的話，他能做到的，就盡一個父親的職責是提點周霖，至於周霖聽不聽，那是周霖自己的事。
周霖熬了一個通宵守著程知微，此時神情有些憔悴，但還是堅定的點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周沉淵沒說話，因為林玉出來了。
林玉走到周霖面前，面沉如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賀蘭芝在哪裡？」
周霖眼神一震，不過沒有多少驚訝，因為他早就猜到程知微肯定會說把事情原委說給他媽。
好在她的手機還在他手裡。
隻是下一秒，林玉的話就讓他的心重重的跳了起來。
林玉打了個電話出去，「老許，麻煩了，能讓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跑一趟嗎？辦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