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車後座。
沈硯安倦怠地靠著椅背,他的手還纏著她的小手。
宋白初看著窗外,沒有抽離那隻手。
「我安排了護工24小時照顧他。」
宋白初沒有回頭,「謝謝。」
她知道他說的是顧宇航。
他手指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散漫的笑意在嘴角蕩漾開來。
他想起了初相見。
她坐在那兒,就讓他喜歡。
再相見,她是計算機編程比賽的第一名。
用她自己編程的程序侵入他的電腦,將他電腦搜颳了一遍。
有點頑劣地揶揄他,「局座,您的生活好無趣。」
那年,她才16歲。
他看她自信明媚地笑,意識到第一次見到她的喜歡,是鍾情。
但很遺憾,她不滿18,還有男朋友。
男朋友非常優秀,愛她極深。
她也拒絕了他的惜才邀請。
可他還是因為她,回了京市,和秦知月解除了婚約。
說不清道不明。
他的妻子應該是她,不該是其他人。
後來的某一天,她突然給他電話。
那天,她哭得好傷心。
那年,她18歲。
後來,他才知道。
那天,秦淑蘭過世了。
秦淑蘭要求她接受這個邀請並且不讓任何人知道,連顧雲深也不能知道。
這與他收人的標準相吻合,他安排了留學出國的名額,帶她走。
兩年,她沉迷計算機世界,不可自拔。
她20歲,名震,暗網。
他以為她長大了,他動了念頭。
顧雲深在那時,突然全球直播向她求婚。
她欣喜答應,歸心似箭。
他留不住,放手。
再後來,是三年前的那通電話。
她請求,他帶她走。
他和她就是冥冥中註定,要在一起。
抵達酒店,林晚秋走在前面。
她挽他的手,跟在身後。
進入包廂。
「媽媽!」
童童的聲音輕快飛揚,人瞬間撲入宋白初懷中。
沈硯安看到了蕭承廷,目光朝向自家母親。
「蕭教授和童童來了這麼久,我們都沒招待過他們。今天試菜,正好他們也有空,我就邀請了他們一起過來。」林晚秋理由充分。
「坐吧。」
沈硯安為宋白初拉開了椅子。
宋白初入座,童童立刻坐在宋白初身邊,而另一邊,自家母親也佔了。
沈硯安隻能坐到她對面。
試了幾百道菜,沒有一道他喜歡。
倒發現蕭承廷是博學的美食家,而自家母親是捧場大王。
「哇,童童你爸爸好棒啊。」
童童聽到這句話,會感謝,「謝謝奶奶。」
然後應援,「媽媽,你看爸爸棒不棒?」
連上菜的服務員都以為是宋白初和蕭承廷的婚禮。
沈硯安開始看文件,不予理會。
「硯安,你怎麼這麼不體貼?」自家母親發難,「還有3天就是婚禮了,還不幫忙給點意見。」
「小初,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跟木頭一樣。」
「還是承廷好啊,不止是科學家,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童童教育得也好,還會下廚。」
沈硯安擡眸,看向宋白初。
她沒應,笑得勉強,「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陪你。」林晚秋覺得是一個好機會。
沈硯安側身,與彎腰的男秘書說話,「去查一下。」
母親挖兒子牆角,總有原因。
男秘書立刻出去了。
宋白初走在前面,林晚秋走在後面。
隔壁包廂門打開,服務員推餐車進入時,林晚秋的身影從門前閃過。
周莉看了一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我孫子醒了就要媽媽,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兒子鬱鬱寡歡,公司不管,孫子也不管。」
周莉大學交好的同學都在餐桌上。
「難怪我瞧熱搜上的男女眼熟,原來男的是雲深啊。」
「什麼熱搜?」有人拿出手機。
「不用找了,沒幾分鐘就撤掉了。」那人接著道,「這件事真不好辦。」
「如果對方是其他人,搶也是搶得的。」
「可偏偏是沈家,沈老學生多,他那位兒子是京中炙手可熱的紅人,沒有人會冒著風險得罪他。」她拉住周莉的手,「這個女人真這麼好嗎?」
「我兒子就喜歡她。」周莉嘆了一聲,「我看著長大的,自然也是滿意的。」
「唉,我剛才見晚秋就在隔壁。」
「晚秋?」
「你不記得了嗎?我們從前總去秦家玩,林晚秋是秦家的貴客,我們和她打過不少照面的。」那人繼續說,「她就是你那位的準婆婆,沈夫人。」
「之前,我不是讓你幫著照顧沈如宜嗎?」
「就是晚秋跟我提了一嘴,我見你在A城,才託付了你。」
「你照顧她女兒兩三年,你們又是舊相識,借著這層關係,你去探探口風。」
「實在不行,再想辦法。」
宋白初和林晚秋進了洗手間,洗手間比香公館雖然小了點,但格局差不多。
宋白初進了洗手間隔間。
林晚秋站在洗漱台前,做了做心理準備。
這時,門被推開了。
她見有外人過來,斂起情緒,坐去沙發。
來人卻坐在了她身邊。
「沈夫人,你還記得我嗎?」
林晚秋仔細看了看雍容華貴的女人,「你……你是周莉?」
她認出對方,突然意識到了,她是顧雲深的母親。
「多謝你照顧了我們如宜三年。那次,她發高燒,若沒有你及時送去醫院,我遠在千裡可要著急死了。」林晚秋還是握住了周莉的手。
周莉見人家記著這份人情,也有些激動,「沈夫人,我在京市讀書時,與您打過幾次照面,也算舊相識。小事無需掛齒。」
「對,你們那時候喜歡去秦家。」
兩人似回憶起了什麼,表情都不太痛快。
周莉錯開話題,「今晚,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沈夫人。」
「你應該知道我是雲深的母親,也是小初的前婆婆。」
林晚秋意識到宋白初就在隔間,打斷周莉,「別說了。」
可周莉難得找到人,激動起來話密,「我兒子真的很愛小初,無可自拔的地步。前兩年為了找小初,幾次死裡逃生,後來,我以為他放棄了。」
「可沒想到他更瘋狂了。」
「他因為過於思念得了幻想症。」
「幻想小初還在他身邊陪伴他,甚至為了留住她,不吃藥不治療。有時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熬不住了,才服用安眠藥休息。」
「你也是一位母親,應該能體諒我的心情。」周莉緊緊握住林晚秋的手,語氣滿是感傷。
「你到底想說什麼?」林晚秋本來心情就不好,聽了這些更鬱悶。
你兒子這麼渣,這不都是報應,能怪得了誰!
周莉說得非常委婉,「我們小初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我們顧家照顧她習慣了。她母親遺囑也是指著雲深照顧她一輩子。」
「我們雲深比你們兒子,也是更知道她的脾氣,喜惡。」
林晚秋聽得蹙眉,明擺著在說沈家的兒子比不過她顧家。
「你別生氣,」周莉意識到林晚秋的冷淡,「你們兒子這麼優秀,實在沒必要娶我們家小初為妻。」
「小初心臟不好,不能再懷孕。」
「我既是為你兒子,也是為了我兒子考慮。」周莉知道家大業大的,都想傳宗耀楣,「等真的娶回家,生不來孫子,到時候,你可要為難了。」
林晚秋蹙眉深思。
周莉以為有了轉機,「你放心,念惜,我會當親孫女一樣照顧。」
「到時候,我們兩家走近一些,也是可以。」
「我兒子什麼都不求,就是想把小初接回來。」
林晚秋突然開口,「我聽了點傳聞,你兒子的小情人是你給找的?」
兒子出軌的事鬧得很大,但極少人知道得這麼清楚。
周莉深知權貴們的手段,也不覺得吃驚。
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在京市上學,就聽過更驚駭的事。
比如賣女兒給權勢的老男人鞏固自己的地位。
想來權貴之家隻會更亂,也就應了。
林晚秋手直接從周莉手中抽出,「難怪我兒媳婦身體會不好,可不就是被你們氣出來的嗎?」
「不是,小初是遺傳性心臟病。」周莉想到自己遍體鱗傷的兒子,不肯放過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生的孩子都會有問題,我們航航就遺傳了,而且我曾失去過一個出生就沒了心跳的孫女,你們家的小孫女念惜說不準……」
「你見過小初的身體檢查報告單嗎?」
「她心臟已經到了臨界值,沒辦法再生育。」
「不然,我們家不能這麼著急找上你們。」
「小初真不適合你們家兒子,而我們家會照顧好她。」
話落,隔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周莉震驚地看到宋白初走了出來。
宋白初沒有看周莉一眼,走出了洗手間,回到包廂,直接走到了沈硯安面前,「我想看一下我的身體檢查報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