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堯視線緊緊的盯著搶救室的方向。
他臉色緊繃，眼神裡不自覺的湧現擔憂。
雖然陸曼婷的情緒時好時壞，大多數的時候被顧景天操控著。
但有一點，陸曼婷說對了。
她雖然自己被顧景天長期精神PUA，卻盡最大的努力，藉由著癲狂的情緒作為理由，洗腦顧君堯千萬不能選擇屈服。
哪怕傷痕纍纍，甚至好幾次危在旦夕時，陸曼婷跟個瘋子一樣，要顧君堯把自己的話死死的記在心裡。
雖然顧君堯承受了他那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痛苦和絕望。
在顧景天和陸曼婷雙雙逼迫之下，顧君堯沒有精神錯亂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他不得不承認，身為母親的陸曼婷並不算很失職。
很多時候，陸曼婷的癲狂也不受她的控制。
她有幾次為了不傷害到顧君堯或者顧一諾，被顧景天以神精神錯亂為由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陸曼婷不管是對顧君堯還是顧一諾，都是出於真心的保護。
顧君堯並不希望陸曼婷真的出事。
他緊握著雙手。
突然，手臂被輕輕的覆蓋。
江晚伸著手握住顧君堯的手背，示意他：「會沒事的，你也不要太……」
她想安慰顧君堯不用太傷心，先等等看搶救結果。
結果，江晚的話還沒說完，搶救室的門就被推開。
主治醫生滿臉哀傷的來到顧君堯的和江晚的面前：「抱歉，我們儘力了，節哀。」
車禍太嚴重了。
別看陸曼婷送來醫院的時候，表面上她看著似乎並沒有什麼傷口。
但大多數都是內傷。
不說插在肺部裡的兩根肋骨，陸曼婷五臟六腑也破損嚴重。
顧君堯在聽完醫生的話後，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冷冷的盯著他看。
那眼神，看的醫生頭皮發麻汗毛豎起。
江晚一開始的時候，腦子有點懵。
很快她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顧君堯，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卻在看到顧君堯的神色後，把話憋回到了肚子裡。
顧君堯看著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可江晚還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氣息。
陸曼婷再不好，那也是他的母親。
如今人卻……
褚霄看著江晚和顧君堯，也沒有出聲的打算。
這件事隻能讓他自己消化。
顧君堯緩緩站起身，對著江晚啞聲開口：「你陪我一起？」
「好。」江晚想也不想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那會看似詢問，實際上卻還是希望江晚能夠陪著他一起。
得到江晚的應允後，顧君堯推著江晚進了搶救室。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哪怕江晚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在看到陸曼婷的樣子後，她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陸曼婷身上白色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整張臉上也被鮮血覆蓋。
她睜大著雙眸，因為痛苦，陸曼婷神色猙獰。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顧君堯伸手捂住了江晚的雙眼：「別看。」
他不讓江晚看陸曼婷慘死的狀態，自己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
視線就這麼對上了陸曼婷怒睜著的雙眸。
那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似乎是在指責著誰。
江晚感覺著那一雙手的顫抖，她伸手拉下了顧君堯的手，對著他說道：「沒事。」
人死如燈滅，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再說了，陸曼婷是他的母親。
顧君堯低眸看了一眼江晚。
正好江晚擡起頭也看向了他。
在顧君堯看過來的瞬間，她握住了他冰冷顫抖的手，無聲的告訴他，自己一直都在。
顧君堯緩緩收回目光，他隻是站著，靜靜的看著陸曼婷。
最後，顧君堯上前了一步。
他伸手覆蓋住陸曼婷的雙眼，輕輕的幫著她閉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那一雙手此刻顫抖的厲害，洩露了顧君堯此刻翻騰奔湧的內心。
旁人看到顧君堯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估計又要說些什麼。
顧君堯並沒有多待，沒一會兒就推著江晚走了出來。
褚霄這會正在靠在牆壁上。
看到顧君堯推著江晚出來的神情，他朝著兩人走去。
「你……」褚霄剛開了個頭，卻在看到顧君堯那赤紅的雙眼時，下意識的閉嘴。
顧君堯聲音啞的厲害：「幫我把江晚送回去，麻煩了。」
「我不想回去。」江晚搖頭，拒絕著。
這種時候她肯定是要陪在顧君堯身邊的。
褚霄也不贊同的對著顧君堯說道：「一諾還在回來的路上，你這邊也少不了人需要幫著奔波，我們都留下來。」
他的話才說完，陸曼婷就被蓋著一塊白布從搶救室裡推了出來。
登記好死亡時間後，顧君堯讓醫院這邊準備好了單獨的病房，把人送了過去。
顧一諾還沒有到，她有權利再看陸曼婷一眼。
顧君堯這邊還要安排她的後事。
陸曼婷自從嫁給顧景天後，在他的控制下就跟娘家那邊徹底斷了聯繫。
尤其是在她的父母死後，跟陸家就徹底斷聯。
儘管如此，娘家人那邊也要通知到位。
顧君堯和江晚就守在房間內。
他打了盆水，擦拭著陸曼婷臉上已經幹掉的血漬。
陸曼婷生前最愛乾淨。
顧君堯抿著唇，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做完這一切，顧君堯挺直著背脊端坐在床前。
江晚這會不敢上前了。
她隻是靜靜的盯著顧君堯的背影，最後還是無法忍受這悲傷的氣氛。
江晚紅著眼眶推著輪椅離開了病房，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了顧君堯。
她輕輕帶上房門的瞬間，房間裡傳來了一道壓抑的哭聲。
江晚快速的關上。
她選擇了守在門外，耳邊傳來隱約的啜泣聲，哭的江晚的心情很是壓抑和難受。
明明前幾天，那麼大一個人還活生生的堵在自己的眼前。
這會卻……
褚霄辦好了手續，遠遠的就看到了江晚守在房間外的身影。
走近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壓抑的哭聲。
褚霄把手中的資料遞給了江晚：「手續都辦好了，等一諾到了，讓他們兄妹倆商量下是要直接送殯儀館還是再緩緩。」
這件事褚霄也做不了主。
隻能顧君堯和顧一諾兩人自行做主。
江晚感激的看了褚霄一眼：「謝謝。」
褚霄不在意的回著：「不用客氣。」
注意到江晚的視線一直盯著房間的方向，他開口勸著：「總要哭出來的。」
江晚點了點頭。
她就是擔心和無力。
擔心顧君堯的情緒。
感慨著自己此刻的無力。
她什麼都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