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讓開!」
回過頭去,就看見霍知雨端著還在冒泡的大鐵鍋沖了出來。
李老頭趕緊側身,霍知雨幾步上前,端著鍋使勁往前一揚,滾燙的湯汁盡數落在流匪身上。
那流匪顧不得身上沾的是香噴噴的菜葉子還是肉,慘叫著跳了起來。
就在這時,李老頭揮起鋤頭,奮力敲在那人腦袋上。
沒聽到任何呼痛聲,面前的人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李老頭不敢看地上正在抽搐的流匪,抹了一把噴在臉上的血,叉著腰朝坎下的人厲聲喝道,
「敢來老子的地盤上撒野,我怕你是脹苕脹多了!」
好一個霸氣側漏,威風凜凜。
如果忽略他顫抖著的雙腿。
何春花此時可沒空給李老頭鼓掌,因為另一邊已經有人也跟著爬了上來。
而且奪了衝出來的多寶手裡的狼牙棒,正拿著它對她們步步緊逼。
何春花隻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若是讓他進了山洞,那就是耗子掉進了米缸。
屋裡的任何人都能成為他威脅自己的砝碼。
何春花咽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中的狼牙棒,提氣,幾步上前……
還沒出手,就見那人臉色突變,低頭看了眼自己兇前,然後身子一軟,倒下了。
何春花隻覺得一股熱血澆得她滿頭滿臉,等緩過神來,已被李滿倉往後推了一把。
隻聽得一句「躲好,別出來」,就見李滿倉一個箭步跳到了坎下。
慘叫聲突然四起,站在坎邊的大牛和李老頭都愣住了。
回過頭看了何春花一眼,又指了指正在打鬥的幾人,「他……他……」
前年大牛跟著李滿倉下山,去流匪那裡救何春花。
隻覺得李滿倉稍微比他身手比他靈活了點而已。
而且那時候兩邊最多是對峙,並沒有流血。
可是現在的李滿倉完全不一樣,看不清他是怎麼出的手,隻覺得血光四濺,那些人就一個接一個倒下了。
不過片刻的時間,隻聽得坎下哀嚎聲四起。
未等大牛開口問李滿倉怎麼回事,遠處又傳來了男人的呼喊聲。
又來一波?
何春花覺得自己要炸了,忙把多寶幾人推進洞裡,換做與霍知雨守在洞口。
隨著呼喊聲越來越近,他們也聽清楚了,
「官兵在此,誰敢造次!」
何春花與霍知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一抹嘲諷。
真會挑時候,一打完就來了。
不多時,就見陳軍頭領著二十多個人拿著刀氣勢洶洶的跑了過來。
何春花走到坎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笑一聲,
「陳軍頭,來的夠巧的啊?」
陳軍頭掃了一眼四周,面不改色的沖何春花一笑,
「我得著消息就趕過來了,隻是這大雪天山路實在不好走。」
是真的不好走,還是拿他們做誘餌,陳軍頭心裡清楚,何春花等人心裡也清楚。
何春花心裡冷笑,面上也跟著冷了下來,指著下邊躺在地上的耗子問道,
「不知陳軍頭可否給我們一個解釋,這人原先我們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為何他如今又跑上了山?」
何春花十分懷疑,這兩人就是他們故意放出來,引導人上山,好讓他剿匪撿功績的。
看來上次她和李滿倉對陳軍頭說的那番話,他是聽進去了,而且還從中嘗到了不少甜頭。
陳軍頭好像看不出何春花面色不悅,繼續笑著說道,
「我也是想著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成想這小子居然賊心不死,嚇到你們了吧?」
說完,踢了耗子一腳,轉頭朝跟著的下屬揮手,讓他們把這些人押下去。
李老頭深怕何春花再說些什麼難聽的話,把這位大官得罪狠了。
所以上前扯了把何春花,又讓大牛把木梯放下來,讓陳軍頭上來歇口氣。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又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所以,哪怕何春花再生氣,她也知道,現在她們是在陳軍頭的管轄範圍內,撕破臉對她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就他帶來的一支隊伍,捏死她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等陳軍頭上了木梯,何春花又緩和了臉色,捂著兇口說道,
「陳軍頭別生氣,我著實被這一變故嚇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陳軍頭邊往山洞裡走,邊沖她擺手。
「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再說我上次來就發現你們這處山洞是個防守的好地方,對付幾個阿貓阿狗的肯定沒問題。」
呵,這是明擺了告訴她,知道她們不會出什麼事兒,所以稍微來晚一些也沒關係。
這人真的是被功績蒙住了雙眼。
何春花心裡將他罵了一百遍,面上卻不顯。
倒了碗山楂酒給他,然後笑著問,
「不知這外邊究竟平靜了沒有,不會過兩日還有流匪上山吧?」
要是還想拿她們做誘餌,那這裡也待不了了,她們隻能搬家,往深山裡躲。
「你放心,新來的縣令已經在安排人四處剿滅流匪了。
村裡那些流民我們也會徹底清理一遍,等雪一停就讓他們返鄉,以後定然不會像今日這般。」
「真的?」何春花有些不信,她現在對陳軍頭的印象,就是一個為了功績不顧人死活的狗官。
陳軍頭看了何春花一眼,有些又氣又好笑的意味,
「我把我的人留幾個在這處保護你們,隻要有人敢闖進來,殺了便是。」
他的話輕飄飄,說殺人彷彿是在說砍冬瓜。
最裡邊幾個孩子都吸了口冷氣。
李老頭隻覺得頭皮發麻,連忙拱手道謝。
「如此再好不過,就麻煩您了。」
這事兒商量定,陳軍頭帶著人又浩浩蕩蕩的下山了。
既然馬上有軍爺來住,自然要給他們準備地方住。
李老頭和大牛便去把柳大夫那間房的東西騰出來。
山洞外邊到處都是血跡,和一些排洩物,發出一陣惡臭。
擔心嚇到幾個孩子,所以何春花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留在山洞裡,開始給他們復盤。
等把幾個人都叫到了面前,何春花便問道,
「剛才打的那一仗你們高興嗎?」
二娘幾個女娃子根本沒參與,她們自然答不上來,
隻有多寶低著頭,悶聲答她,
「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