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陸雲，感知著身後越來越近的殺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尤其是那三名汞丹境強者的威壓，如同實質、死死鎖定了他的氣息。
遁天符的光芒開始微微閃爍，顯然已經接近極限。
「該死！」他咬緊牙關，將全身靈力、瘋狂注入腳下的靈符。
光芒再次勉強大盛，算暫時維持住了速度，但這對他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沒多久，陸雲的靈力就幾近枯竭，經脈傳來陣陣刺痛。他也知道，自己恐怕很難再持久。
就在他感覺再也難以支撐的剎那，眼前虛空中突然劃過數百道流光，讓他的精神不由的一振。
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但緩過神來才猛然驚醒，這不是幻覺，而是第二批越界魔王正全速沖向虛神界。
從魔王窟逃出的魔魂，足有兩千之眾，先前過去的不過數百。即使加上這些，也不是全部。
這個發現，讓他瀕臨絕望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唯有兵行險著，才能求活！」
他強提最後一絲靈力，身形在空中劃出銳利的折線，竟逆向沖入魔王洪流之中。
這個亡命之舉，讓移花神將們有些措手不及。
雙方原本都在極限速度下飛馳，此刻近距離迎面相衝，任何細微的偏差，都足以讓相撞的雙方化作漫天血霧。
「瘋子！他一定是瘋了！」一個緊隨其後的移花神將，在側身避開迎面撲來的一道魔影後，失聲驚呼道。
混亂瞬間爆發。魔王們也發現了迎面撞來的，近乎「自殺」的身影，但又無計可施。
現在降一點點速度，就有可能掉隊。一旦失去了大部隊的掩護，即使到了岸邊，也是自尋死路。
為求自保，魔王們紛紛撐大護體罡氣，讓自己更加醒目。
暗紫、幽綠……各種顏色的魔氣護罩，在亂石流海上空交錯綻放。
陸雲在前面，能掌控方向的主動權，有時候還故意貼近某個魔王的飛行軌跡，逼著那些魔王緊急調整路線。
每一個被他擾亂的魔王，都會在慣性下失控翻滾，徹底失去節奏和對身軀的把控。
「哪裡來的蠢貨！怎麼還逆向越界？」
「就是，隻聽說過往上界跑的，還沒聽說過去下界找死的！」
「不要命了嗎？快滾開！」
魔王的抱怨和怒罵聲，不斷在空中回蕩。
兩道險些相撞的身影慌忙錯身，罡氣劇烈摩擦、迸發出刺眼的火花。
這樣的不確定性，也大大增加了移花神將的撞擊風險。
他們既要鎖定陸雲飄忽不定的身影，又要時刻防備迎面而來的魔王。
精神力在高度集中下急速消耗，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在死亡邊緣起舞。
一位年輕神將剛剛避開左側襲來的魔王，右側突然衝出一團膨脹的魔氣。
他勉強扭身閃避，袍袖卻被罡氣撕裂，手臂上頓時留下一塊缺了肉的血痕。
「小心前面！」領隊的神將高聲示警，話音未落便被更驚悚的聲響打斷。
「砰！」
一團絢爛的血霧在海面上空爆開。某個閃避不及的神將、與魔王迎面相撞。
兩具肉身在極限速度下對撞，瞬間化作漫天飄散的血雨和靈屑。刺鼻的血腥味迅速瀰漫開來。
「該死！」這慘烈的一幕讓所有追擊者心頭一寒。其他移花神將也紛紛被迫降低速度，以免重蹈覆轍。
但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陸雲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該死的，讓那小子跑了……」
「哎！若不是這些魔物攪局……」
神將們不甘地怒罵著。
「撤退！全體撤退！」領隊神將無奈的下令，倖存的幾人慌忙催動靈力回撤。
暮雪遠遠望見這一幕，緊攥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
她看著陸雲的身影消失在暮色深處，唇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欣慰。
**
一直等到烈日當頭，混亂而危險的亂石流海，終於被陸雲甩在身後。
當他的雙足踏在了堅實的土地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為了不引人注意，不被別人看起來那麼紮眼，他將自己的修為恢復到了原本的鉛丹境四重。
然而，腳步剛剛站穩，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便洶湧而來。並非源於外力壓迫，而是源自這片天地的本身。
下界的靈氣，與虛神界相比，實在是過於稀薄、駁雜，甚至可以說是「貧瘠」。
對於已習慣呼吸濃郁靈氣的陸雲而言，此刻彷彿一個常年生活在高原上的人，驟然被拋入了空氣稀薄的深井。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壓迫，兇膛中充斥著說不出的憋悶。
他不得不強提靈力，試圖讓這具已經「嬌貴」了的身體，去重新適應這片「貧瘠」的環境。
陸雲僅僅運轉了一個周天的功法，就突然感覺異象陡生！
以他為中心，四周空間的稀薄靈氣，彷彿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吞噬，瞬間被抽吸一空。
居然形成了一個短暫的靈氣真空地帶。
更令人心驚的是，周圍的花草樹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水分與生機。
「嗯？」
陸雲看著靈植葉片蜷曲枯黃，莖幹萎靡不振，彷彿在剎那之間被吸幹生機，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與此同時，原本穩定流轉的虛空，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能量失衡，而產生了細微的扭曲。
光線折射出怪異的弧度，發出一陣刺耳的的嗡鳴。
這景象，讓陸雲感到的無比愕然，甚至壓過了身體的不適。
他緊急呼喊道：「犇犇，這……有這麼誇張嗎？不過是稍微運轉了一下呼吸而已。」
許久之後，他的腦海中才響起犇犇慵懶的回應，彷彿剛從一個悠長的哈欠中醒來：
「誇張？哼，陸雲，你得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即便修羅王朝的靈氣濃度，比其他王朝要強，但天地法則所能承載的力量、也是有上限的。」
「修羅王朝最強的強者，不可能超過鉛丹境二重。即使那些魔王有自己的秘法，修為也不可能超過鉛丹境五重。」
犇犇的話，讓陸雲恍然大悟。
他這才回想起剛才穿越界域時，遭遇的那些魔王，他們的修為確實最高不過鉛丹境四、五重。
原來，這已是下界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而自己剛才運功吸納的靈氣，已經超過了極限。
理解了這些，一股複雜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環境的限制，起點的差異，往往比個人的努力更重要，也更能決定一個人、最終所能達到的高度。
這殘酷的現實，讓他對「天賦」與「努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但他從犇犇的話中，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不由得心神一震，脫口問道：
「什麼？你剛才說……這裡是修羅王朝？傳說中的聖朝？」
犇犇似乎對他的後知後覺感到有些不耐煩，語氣更加急促：
「不然呢？聖朝是下界最接近虛神界的地方，算是下界之巔。」
「你穿過兩界的天然屏障，亂石流海，現在正好落在了聖朝的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