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遠遠望去,一片狼藉的空地上,戰況正酣。
隻見七八個穿著楊家護衛服飾的人,正拚死圍攻一人。那些楊家護衛的修為,多在鉛丹境三四重之間。
個個身上帶傷,血跡斑斑,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但攻勢卻異常瘋狂,帶著一種絕望的狠厲。
而被他們圍攻的那人,身法靈動,劍光閃爍,修為明顯高出圍攻者一籌,赫然是鉛丹五重之境。
他左衝右突,試圖擺脫糾纏,卻被對方不要命的打法死死纏住,顯得頗為狼狽。
待看清那被圍攻之人的臉,陸雲瞳孔驟然一縮!
「梁康!」
竟然是逃走的梁康!陸雲心中瞬間湧起慶幸的感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自己白白搜尋了一個多時辰,原來他竟狡猾的逃往了這個方向,沒想到還是被纏住了!
他的目光隨即轉向那些拚死圍攻的楊家人。
為首一人,劍法狠辣,臉上混雜著悲憤與決絕,正不要命地催動靈力猛攻梁康下盤,其修為是鉛丹四重巔峰。
「楊照?」陸雲微微一愣,頗感意外,「他居然沒死在昨晚的混亂中?」
看來,這位楊家少爺是憑藉什麼保命手段,僥倖逃過一劫。此刻,他正帶著殘餘的家族力量,與這個他們認定的「土匪」死戰。
陸雲沒有出手,如同蟄伏的獵豹,冷靜地隱匿於巨木之後,選擇了坐山觀虎鬥。
鷸蚌相爭,這正是他樂見其成的局面。因為這兩夥人都是他的敵人。
場中,梁康心急如焚,簡直要吐血。他一邊格擋著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叫:
「蠢貨!住手!我再說一次,我真的不是土匪!我是黃家的人,是醫師!」
楊照一劍劈出,帶起淩厲勁風,臉上儘是仇恨與不信,嘶吼道:
「休要狡辯!在這黑暗之林深處,大半夜,鬼鬼祟祟,非奸即盜!定然是匪類同夥!」
「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祭奠我楊家慘死的數百亡魂!」
「楊家?」梁康聽到對方自稱楊家人,先是一怔,隨即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湧上心頭。
真是自作自受!他們前腳雇傭土匪滅了楊家莊園,轉頭自己卻被楊家的殘兵當土匪給圍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他一方面極度恐懼陸雲隨時可能追來,另一方面又急於脫身返回黃家報信,根本無心與這些殘兵敗將糾纏。
他眼珠一轉,不死心的急聲道:
「小子!我真是黃家醫師!還是你們楊家請來的!我是你爹的座上賓,不相信我陪你回青冥城對質!!一切自見分曉!」
若是平日,擡出黃家的名頭,或許還能讓對方忌憚幾分。
但此刻的楊照,負責看守的家族莊園被毀,手下死傷慘重,自覺罪孽深重,無顏面對家族。
他早已殺紅了眼,哪裡還聽得進這些?
「對質?等我拿下你,自然有的是時間對質!」
楊照攻勢更急,完全不給梁康絲毫分辯的機會。他身邊的楊家護衛也同仇敵愾,攻擊越發瘋狂。
梁康徹底被逼急了。陸雲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讓他恐懼到了極點。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試圖拋出那個重磅消息來換取生機,聲音尖厲地吼道:
「小子!你聽我說!我手裡有天大的情報!那個從下界上來的、被移花神殿通緝的孽障陸雲!就在這片林子裡!」
「他剛才還在追殺我!再耽擱下去,等他追來,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都得死!」
然而,這番話在殺紅了眼、根本不知內情的楊照聽來,簡直是荒謬絕倫的瘋話!
什麼下界孽障?什麼移花神殿通緝犯?這分明是這土匪窮途末路之下的胡言亂語!
移花神殿尋了這麼久都沒找到,怎麼可能在這裡?
「死到臨頭,還敢騙我!給我殺!」楊照厲聲下令,攻擊越發狂暴。
梁康見狀,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徹底破滅。他知道,語言已經無法溝通,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是你們逼我的,那就魚死網破!」梁康臉上閃過一抹狠毒與決絕,猛地一揮動手掌。
瞬間,十幾張閃爍著各色光芒的符篆,被他不要錢似的撒了出來!
這些符篆有烈焰符、冰錐符、金刃符、土牢符……不僅品階高,數量還多,劈頭蓋臉地砸向圍攻他的楊家人!
「轟隆隆!」
「咔嚓!」
「噗嗤!」
一連串爆鳴炸響!
火光、冰屑、金芒、碎石瞬間籠罩了戰場!
楊家護衛們根本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多的符篆儲備,猝不及防之下,頓時慘叫聲四起!
三四個人當場被烈焰吞噬,或被金刃貫穿,重傷倒地!
其餘人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符篆風暴,逼得手忙腳亂,陣型大亂!
趁此機會,梁康眼中兇光畢露,身劍合一,如同鬼魅般衝出!目標直指被符篆所傷的楊照!
「二公子小心!」有護衛驚呼,卻已救援不及。
「噗——!」
梁康的劍鋒刁鑽狠辣,瞬間破開楊照的防禦,在其兇前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楊照慘叫一聲,身形踉蹌後退,鮮血狂噴而出!
梁康得勢不饒人,劍光再閃,如同虎入羊群。
幾個呼吸間,便將剩下那幾個本就帶傷、又被符篆所傷的楊家護衛盡數刺倒。
轉眼之間,場中活著的,隻剩下重傷的楊照和殺氣騰騰的梁康。
梁康也沒好到哪去,身上掛著多處傷,喘著粗氣,強忍劇痛,持劍一步步逼近癱軟在地的楊照。
他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得意。先前被圍攻的憋屈,此刻盡數化為囂張。
「小子,現在肯信了?」他用滴著血的長劍指向楊照,冷笑道:
「實話告訴你,爺們我確實是黃家的醫師。不過,你們這破莊園,也確實是我們請土匪來滅的!」
楊照聞言,猛地擡頭,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滔天恨意!
梁康似乎很享受對方這種表情,繼續戲謔道:
「要怪,就怪你們楊家不識擡舉!一個小家族,黃家老祖能看上你們家的楊婉兒,是你們天大的福分!」
「要是早早地乖乖把她獻出來,又怎會招來這滅頂之災?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照顯然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嘶聲道:「你胡說!現在楊銘被抓,家裡是我父親主事!」
「如果你們誠心與我父親商談,他為了家族利益,怎會不答應?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他這話語中,竟帶著幾分對其父行事風格的認同,隻是怨恨對方為何不採用「談判」的方式,而非要行此絕滅之事。
隱匿在巨木上的陸雲,原本還在冷眼旁觀,心中權衡是否要順手救下這個楊家人。
但聽到楊照這句「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他的眼神瞬間徹底冰冷下來。
原來這楊照與其父楊勇,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都是可以為了利益毫不顧忌犧牲楊婉兒的涼薄之輩。救他?毫無意義。
就在梁康欣賞夠了楊照的絕望與怨恨,臉上獰笑一盛,舉起長劍,準備徹底結果對方性命之時。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自樹上飄落下來,恰好擋在了楊照與梁康之間。
來人青衣依舊,面容平靜,彷彿隻是偶然路過。
梁康志在必得的一劍驟然僵在半空!
他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轉化為極緻的驚恐。瞳孔瘋狂收縮,持劍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聲音尖厲得變了調:
「你……你……你怎麼知道我會逃到這個方向?!」
陸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碰巧。」
他冰冷的兩個字,如同喪鐘,敲響在梁康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