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在他手指觸碰到牆面的剎那，異變陡生。
一道刺目的紅光從他掌心迸發，注入牆上的符文。
那些原本排列有序的圖案，好像受到了幹擾一般，瞬間扭曲、重組，化作一片混沌的旋渦。
「什麼？」九當先生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輪迴之力？你體內怎麼會有輪迴之力？」
他那雙漆黑的瞳孔裡，裡面寫滿了震驚兩個字。
陸雲踉蹌後退兩步，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我……我不知道……」他說的結結巴巴，腦海中一片空白。
犇犇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炸響，「陸雲，這可不是本虎要阻止你交易，是內丹中潛藏的輪迴之力被觸發了。」
「啊？我……我怎麼不知道……輪迴之力……」
陸雲震驚的已經語無倫次，他這是第一次聽到「輪迴之力」這個詞。
「天罡宗秘境！那朵彼岸花！」犇犇急切地提醒道，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記得嗎？當時你的火屬性內丹，吞噬的那朵紅色彼岸花，現在發力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陸雲突然想起來了，毒液池中……為了此事，天罡虎還搜了他的身。
犇犇曾說過，彼岸花是進入輪迴道岸邊開的一種花，其中應該蘊含著微弱的輪迴之力。
這也是上界六道之一的輪迴道，特有的力量。
九當先生快速走了兩步，來到陸雲面前，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尖。
「小子，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我輪迴道的人？」
九當先生眯起眼睛，那視線似乎能穿透血肉，直達靈魂深處。
但結果讓他失望了，雖然這小子體內有輪迴之力的氣息，但輪迴道的人不可能修鍊出內丹，靠的全是輪迴之力，而這小子卻有。
陸雲感到一陣窒息，彷彿有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艱難地搖頭：「前輩明鑒，晚輩真的不知……」
許久之後，九當先生才收起淩厲的目光：「有趣，真是有趣。」
他後退兩步，嘆了口氣，「也許是天意吧……帶有輪迴之力的人，無法交易三魂九魄。」
陸雲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但是……」九當先生話鋒一轉，拖長了音調，「輪迴之力的擁有者，可以典當喜怒哀樂四種基本情緒中的一種。」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牆上的混沌圖案開始重新排列組合，最終定格為四個簡單的字元：喜、怒、哀、樂。
陸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失去一種基礎情緒，總比所有情緒都不受控制要好得多！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目光在四個選項間逡巡。
「哀……」他喃喃自語，手指下意識地伸向那個代表悲傷的字元。
負面情緒有什麼好留戀的？失去它，或許生活會輕鬆許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牆面的剎那，犇犇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響：「陸雲！你想好了？」
陸雲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怎麼了？」他在心中問道。
「你好好想想！」犇犇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
「如果你失去了感受悲傷的能力，當你遭遇挫折和失敗時，連最基本的悲哀都沒有，又怎能知恥而後勇？」
「還有什麼能激勵你奮發圖強？」
陸雲的手像觸電般縮了回來，背後沁出一層冷汗。
犇犇說得對，失去悲傷意味著失去反思的能力，失去成長的動力。他的目光移向剩下的三個選項。
「憤怒……」他輕聲念道，隨即搖頭。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失去憤怒就意味著失去保護自己的本能。那麼剩下的隻有「喜」和「樂」了。
「犇犇，」他在心中呼喚，「喜和樂有什麼區別？我該怎麼選？」
犇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喜是愛好，是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樂是態度，是面對挫折時的自我調節，是成功後的滿足與開心。兩者都很重要，但……」
陸雲沒有等犇犇說完，目光就鎖定在那個「樂」字上，喜代表的是追求，他也不能放棄。
「我選『樂』。」他的聲音很堅定。
九當先生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確定嗎？一旦選擇，就無法反悔。」
陸雲點點頭，毫不猶豫地將手掌按在了那個「樂」字上。
剎那間，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從靈魂深處爆發。
陸雲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被硬生生地從體內抽離，那種痛苦超越了肉體的極限，直達靈魂最深處。
他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一聲慘叫，「啊……」
十幾息的時間，卻像有百年那麼漫長。
當疼痛終於消退時，陸雲發現自己癱軟在地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得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陸雲試圖感受一下失去「樂」是什麼感覺，卻發現很難形容。
就像試圖回憶一個已經遺忘的夢境，明明知道少了什麼，卻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
「交易成立。」九當先生的聲音傳來。
與此同時，他取出一個碧綠的玉瓶，瓶身通透如翡翠，裡面盛著漆黑的液體。
「這是合歡樹的樹髓，」他將玉瓶遞給陸雲。
「隻有輪迴道才有的稀罕物，每百年才產一滴樹髓。可煉丹，也可當膠用，能粘合幾乎任何東西，包括你那件神器。」
緊接著，九當先生手中多了一塊古樸的玉佩。
那玉佩通體呈現暗青色，表面布滿細密的裂紋，裂紋中卻流淌著血絲般的光澤。
玉佩中央刻著一個古怪的符號，像是一隻半睜的眼睛，又像是一道將開未開的門。
「小子，這個是我六道斷魂堂特有的交易玉佩，也是你將來贖當的憑證，千萬不要弄丟！」
九當先生聲音低沉的囑咐道。
「有任務會出現在裡面，完成了，會有相應的輪迴石獎勵。攢夠三千枚輪迴石，你可以用它贖回你的『樂』。」
九當先生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當然，另外有五個是指定給你必須完成的，需要的時候會發給你。否則即使攢夠了輪迴石，你也無法贖回你的東西。」
陸雲顫抖著接過玉簡，將一道靈力注入其中，玉佩頓時光芒大盛，一幅立體畫面在陸雲面前展開。
無數文字如流水般滾動，每條信息都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芒。
有些任務閃著耀眼的金光，似乎在等待被領取；有些則暗淡無光，後面標註著"已領取"的字樣。
更有些後面跟著不斷跳動的數字，顯然是在倒計時。
「殺人任務：取海劍宗李長老首級，獎勵二十輪迴石，限時三日……」
「救援任務：護送商隊穿越黑風峽谷，獎勵三十輪迴石……」
「尋物任務：找回失落的天機鏡碎片，獎勵五十輪迴石……」
……
陸雲瞳孔微縮，這些任務五花八門，難度和危險程度各不相同。其中一條任務突然從列表中消失，想必是被人完成。
更令他心驚的是，有些任務描述極為模糊，連目標是誰、為何要殺都不說明。
「先生，」陸雲喉嚨發緊，「如果接了任務，未在規定的時間完成，會有什麼後果？」
九當先生髮出一聲低沉的笑聲，讓陸雲後背發涼，「會扣除三倍的輪迴石作為懲罰。」
陸雲倒吸一口涼氣。這意味著如果接了一個獎勵五十輪迴石的任務失敗，反而要倒扣一百五十。
他暗自警醒，以後選擇任務必須慎之又慎，量力而行。
「小子，」九當先生突然開口，聲音裡多了一絲陸雲從未聽過的嚴肅。
「你修為太低，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島上的……」
陸雲猛地擡頭，對上老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但岑名大人看上了你的五行之力，」九當先生繼續道，每個字都像重鎚敲在陸雲心上。
「希望你不要辜負他，也不要辜負神殿！」
神殿？陸雲心頭劇震。他從未聽說過這裡有什麼神殿，隻知道這裡是六道斷魂堂。
但不等他詢問，九當先生已經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