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遠跟在她們倆身後，一隻手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地壓在兇前的挎包上，呈保護的姿勢。
生怕有那不長眼的耍花樣，弄走他手裡的錢。
這可都是他家清清辛辛苦苦掙的，他這個學期以來半分錢都沒掙。
吃喝花銷全都是他媳婦提供，也就他有這福氣，全班五十六個同學，沒一個有他這麼幸運。
下學期得想辦法掙點錢，班主任說有個項目裡頭需要人，到時候他要報名參加。
伸頭看着兩邊的攤位，昏黃的燈光下看什麼都是黑不溜秋的一片，不蹲下去仔細看，什麼都看不出來。
三人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跟着人群往前走，劉夢遙告訴顧清清，這叫“巡街”。
“意思就是先溜一圈，看個大概，之後沒事再溜一圈，專門挑自己感興趣的看。
合眼緣的可以問一問，摸一摸，找人侃一侃，談攏了就掏錢買下，談不攏也可以放棄離開。”
顧清清眼睛睜大四處看，這地方要不了一二年就會成為京都最有名的古玩城。假貨赝品也跟潮水一般湧向這裡，那時想買好玩意可就難了。
今天多買幾樣，下次來，鬼市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三人巡完街，在一個賣字畫的攤位前遇上了嶽南和劉清泉。顧清清要過去招呼，被劉夢遙拉住了。
“咱們走咱們的，别理他們，我爸買東西總愛跟人磨磨唧唧，我瞧不上他那磨叽勁兒。
清清！你不是要買嗎？瓷器我幫你打眼，其他的先看好了再來尋人。”
顧清清想想也對，劉主任和嶽南老師也要買東西，他們在邊上啥忙都幫不上，顯得多餘。還不如跟着劉夢遙四處看看，要是遇上合眼緣的瓷器就買幾件。
不管好不好，先尋摸了再說。
江靖遠沒發表意見，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幫忙拿東西，一會兒他家清清買了什麼他就拿什麼。
不需要說話，讓她們倆聊去，他在邊上聽着就好。
三人巡街一圈，開始第二遍巡街，劉夢遙知道顧清清要買瓷器，帶着她去了一家攤位，擺着的不僅有瓷器，還有一些别的。
五花八門，看得人眼花缭亂。
瓷器是幾個器型不大的梅瓶，邊上還放着一摞碗。劉夢遙蹲下來，拿起梅瓶一個一個地看，顧清清和江靖遠都沒吭聲，跟着看。
他們倆什麼都沒看出來，就覺着瓶子挺好看，全是花花綠綠的，沒有單色。
看完，劉夢遙問了一下價格，攤主是位三十來歲的男人，打量着他們，斟酌着開了價。
“給别人每個一千，看你們是學生，每個八百，随便挑。”
劉夢遙沒還價，又開始看那幾個梅瓶，挑了一個花裡胡哨的：“五百，搭上那摞碗。”
攤主瞧着那些碗，沒有二話：“給給給，都拿走，算我虧。”
江靖遠趕緊從挎包裡往外拿錢，數了五百出來遞給攤主，找他要了個尼龍袋，裝了瓶子和那摞碗，提着走人。
顧清清覺得這老闆挺大方，那摞碗一共八個，白底紅花的小碗，很精緻，用來吃飯正好。
碗很新，像是剛從某個倉庫裡搬出來的，應該不是什麼古董，就平平常常吃飯的碗。
來到第二家瓷器攤子面前，瓷器少得可憐，就擺了一個方口的瓶子，髒兮兮的，像是才從泥巴坑裡掏出來。
劉夢遙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也不說話，攤主也不催，就讓她看。
“這東西我瞧着不像個物件，泥巴估計是随便抹上去的。”
“小姑娘！看不準就不要亂出手，剛才你花五百塊錢買那瓶子，顯然是上當了。那瓶子我看過，頂多五十，那八個小碗也不是什麼古董，就平平常常的碗。”
“是呀！年輕人來買東西，最好讓懂行的人跟着，不然容易被人騙了。”
顧清清回頭看了看說話的兩個人，發現剛才買瓷器的時候，他們的确在場。
兩人花白頭發，五六十歲的年紀，穿着黑色的中山裝，應該也是學者一類的身份。
人家是好心，怕她們年輕瞎花錢。
劉夢遙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拿起手上髒兮兮的瓶子問老闆：“二十賣不賣？”
老闆沒說話，默默搖頭，表示不賣。
後頭的兩人相互看了看，沒吭聲，歎息着走了。
人家不賣，劉夢遙把瓶子放好，帶着顧清清起身，老闆忽然說：“加五塊吧！二十五給你。”
劉夢遙想了想，覺得還行：“二十五就二十五，我買了。”
江靖遠看了眼顧清清，見她朝自己微微點頭，從挎包裡掏出錢來，數出二十五遞給攤主，将那髒兮兮的瓶子拿了放進尼龍袋，背在背上。
三人走了一圈，尋着劉清泉和嶽南，他們二人還在那位賣字畫的攤位前磨叽。看見江靖遠後背上背着東西，很是意外。
劉清泉好奇地問女兒：“都買了什麼？”
劉夢遙回答：“瓷器。爸爸！你說的那種瓷器出現了，就隻有八個碗。”
手伸進尼龍袋，掏出一個碗來遞給劉清泉看，顧清清在一旁瞧着，她也覺得這些瓷器挺新的，不像是老瓷器。
看他們父女倆神神秘秘地說着什麼，她腦子裡忽然一動。
難道是傳說中的7501瓷？
她記得有檔鑒寶欄目裡頭的一位老師講過這種特殊瓷器的來曆和鑒定方法，夢遙和劉主任那麼神秘兮兮，不會就是她想的那樣吧？
看他們父女倆拿了一隻碗在研究，顧清清也拿起一隻來看，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特殊的地方。
就還是新新的碗，像是過年買來招待客人的，跟古董兩個字不沾邊。
劉清泉瞧了好久，終于确定：“的确是那批瓷器，你今晚運氣不錯。”
“不是我買的，是清清買的。”劉夢遙把袋子裡的東西都掏出來給她老爸看，“這梅瓶不錯吧？五百塊買的，搭了那一摞碗。
等會兒我再去看看那人的攤位上還有沒有别的，這種東西不該隻有碗，不是還有酒杯，菜盤子，茶杯，湯碗什麼的嗎？給我點錢，一會兒有了我全都買下來。”
劉清泉沒二話，給了劉夢遙一把紙币，也不知道有多少。
人太多，不好數，父女倆一個拿了，一個接了，默契地沒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