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清沒吭聲，起身默默去給顧爺爺，外公外婆杯裡快喝完的茶水蓄滿。
奶奶的事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再提，免得爺爺聽了傷心。往後照顧好他老人家就是，說得再冠冕堂皇，不如給他買點好吃的，愛吃的，逗他開心一笑。
顧爺爺的動作很迅速，當晚就把十六個名額都挑選出來了，第二天挨家挨戶去通知。
全都是上次沒被叫上的人家，這回全村姓顧的人家基本上叫了個遍。
被叫到的家庭沒有壯勞力去，也可以讓女兒去，就像是有一位叫顧蓉蓉的，她爸是個瘸子，腿腳不便。
爺爺又老了，弟弟還小，隻有她合适，今年十七歲。
按照勞務法來說，她還是個未成年，不該去廠裡上班。這個年代沒人管那麼嚴格，有人幹活就行。
什麼未成年不未成年，誰都不會去查。
被叫到的人家都十分開心，得知前面那批人去了後，因為幹活賣力，已經被留下長幹了，個個更是激動不已。
都覺得自己該好好幹，往後說不定也能留下長幹。
每個月都有工資進賬，家裡的生活肯定能慢慢地好起來。
顧清清和江靖遠行完回門禮，開始忙着準備去京都的事。
蘇清瑤心裡很不是滋味，知道女兒去京都是為了陪女婿，就是放不下。家裡做酒席還剩下些肉，她做了兩罐肉幹。
熬好的豬油裝了一大瓦罐，準備讓女兒帶走。
晚上顧清清回來看了，全部拒絕：“媽！我們這一趟過去得坐很久的火車，帶着這麼多東西轉車也麻煩。
隻帶點在車上吃的東西就夠了，其他的不用帶，帶那麼多累得慌。”
江靖遠卻說：“清清！媽準備了這麼多，咱們多少帶着點，這是她的心意。媽！别擔心我們在外邊吃不好，我們手裡有錢，不會虧待自己的。”
顧爺爺指着江靖遠手裡抱着的包問：“那裡頭裝的什麼？”
“錢。”顧清清沒有隐瞞，實話實說，“彙款很麻煩，我們在那邊又沒有接收的地址，不知道該彙給誰。
異地又不能取款，就隻能把我們這些年掙的全都取出來，随身帶去京都。杭爺爺的我們也帶着，到了京都把錢還給他。”
顧永壯吃驚：“你這孩子，帶着這麼多錢，路上會不會不安全？”
“不會。”顧爺爺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隻要财不露白，誰也不知道他們身上帶着這麼多錢。”
“對！爺爺有見地。”顧清清對爺爺豎起大拇指，“我把錢都藏在裝衣服的包裡，誰都不會想到我帶着這麼多錢出門。”
江靖遠跟着補充：“平常要用的錢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路上不去動那個裝衣服的包，想來是沒事的。”
蘇清瑤覺得可行：“對，隻要不打開被人看見，人家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你包裡裝了那麼多鈔票。”
喜事辦完了，蘇家外公外婆也走了，家裡就剩下他們，說話也就沒了顧忌。
早上顧清清跟江靖遠去了市裡，把火車票買了，錢取了，明天一早就會坐車去省城。
再從省城轉車去京都。
沒辦法，市裡沒有直達京都的火車。
再過個二十來年估計就有了，眼下還沒有。
吃完晚飯，顧清清取出一個信封交給顧爺爺，後者詫異，打開看了一眼，裡頭全都是新刮刮的十元鈔票。
沒等他問，顧清清先開口：“爺爺！這筆錢您留着，不是給您花的，是要拿去鋪路修橋做善事的。這是筆不義之财，咱們家的人不能花用，會有因果。”
接着她就把錢的由來都說了一遍，蘇清瑤和顧永壯認真地聽着。
聽說這錢要是他們花了，因果會報應在顧清清身上，個個都覺着拿去做善事是對的。
他們家孩子好不容易身體康健，可不能再有啥事。
“爺爺知道了，一定幫你把這錢花出去，都用在做善事上。”
蘇清瑤看着女兒：“沒動這錢是對的，不是咱們辛辛苦苦掙來的，的确不該花。”
顧永壯在一旁提議：“用來修繕咱們村的池塘怎麼樣？”
“也行。”顧爺爺拿着手裡的信封，“村裡的池塘家家戶戶都要去洗衣服，要是能修幾處方便大家洗衣服的地方，也算是做了善事。”
顧清清沒反對：“爺爺！這事您看着辦，反正這筆錢一分一厘都不要落到咱們家的人身上。
誰家的孩子要是會讀書，沒錢讀，可以适當幫他交一下學費，對外就說是棒冰廠的馬老闆拿來感謝咱村裡人的。
本來這錢就是馬正立拿去賄賂書記的，最後到了我手裡。當時要還給他，他沒要。用在咱村裡的各項開銷上也行，好名聲必須給他。”
顧爺爺微微颔首：“爺爺知道了，這麼說更好，總之不跟咱們家的人沾邊就對了。”
“是！不想沾這因果。”
蘇清瑤：“也不能沾，你們在外頭本來就過得艱難，要是有了這事再跟以前似的怎麼辦，不得愁死人。”
“不會的，你别瞎擔心。”顧永壯拉了拉蘇清瑤，“清清從此都不會再有事，她一定會好好的。”
江靖遠馬上承諾：“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清清，保證她不會有事。”
顧清清不知道怎麼安慰老媽，她心裡明白，老媽是舍不得她離開，才會想得又多又長。
要是她不去京都，還在市裡上班，她肯定不會想這麼多。
默默地握住蘇清瑤的手，顧清清很認真地說道：“媽！我現在可是醫生，身體好着呢，别擔心！等我在京都開了店，就會把爺爺喊去幫忙。
等我懷了孩子，也會喊你去幫忙。好好在家等着，不要想東想西，明天我就走了，照顧好家裡。”
蘇清瑤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沒敢表現出來，低着頭掩飾。
“清清！你和靖遠在外頭也要照顧好自己。遇上事不要急，也不要吵，好好商量。夫妻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我和你爸結婚還沒過幾年呢，轉眼你都結婚了。”
顧永壯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是呢，還記得你小時候生下來瘦弱得很，一直以來都病病歪歪的，沒想到也磕磕碰碰地長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