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海瞪了他老媽一眼：“少說兩句，當初還不是你一直精打細算，扣扣搜搜，該給人的節禮從來沒大大方方地給過，這下子知道虧了吧！”
被兒子擠兌，朱大海的媽半句屁話都不敢說。這件事的确是她做錯了，早知道病秧子這麼能耐，她就該當财神奶奶供起來。
那顧家今天有的東西都是她的，可惜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後悔都找不着地兒去。
母子倆鬧了個不歡而散，屋裡的顧小煙摸着自己剛顯懷的肚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她在等天黑，等夜深。
到了時候她就開始作，不給她錢去看外公？那就想别的招兒，反正她一定要去。
天熱，屋裡悶，朱大海心情不好，拿兩條高凳子拼攏，放在大門口睡，實在不想進屋哄顧小煙。
越哄越來勁的女人很讨厭，一點不通情達理，很喜歡胡攪蠻纏，實在無趣。
有時候煩起來恨不得動手揍她一頓，因着她的肚子，到底忍住了。
可惜外邊蚊子太多，睡得迷迷糊糊總是被蚊子咬醒，最後沒辦法還是進了屋。
顧小煙一直在等朱大海進來，聽見有腳步聲了，馬上皺起眉頭，開始哼哼唧唧地喊不舒服。
朱大海不屑一顧，往床上一躺，閉着眼睛睡覺，才懶得理這女人。
整天有事沒事總愛拿肚子吓唬人，生個孩子跟生太子似的，等孩子生完了看她還怎麼作。
“大海！我肚子疼，不舒服。”
“閉嘴，睡覺！大半夜的吵什麼？”
不耐煩地訓斥一句，翻身背朝她，朱大海自顧睡了過去。顧小煙氣得咬牙切齒，對着他的背好一頓“拳打腳踢”。
不敢真的打他，隻是不停地比劃。
她心裡不痛快，今晚就得折騰老朱家的人。
翻身起來，顧小煙假裝很難受地開了門走出去，坐在大門口，像是怕吵着朱大海睡覺。
這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心裡有委屈，枯坐一晚沒睡，披頭散發的，加上她抱着肚子坐在地上，靠着門檻小聲呻吟，整個人看着憔悴不堪。
朱大海的媽早上起來瞧見，吓一大跳，将人扶起來，不斷地問：“小煙！你怎麼了？不要吓我，”
顧小煙臉色慘白，嘴唇起皮，黑眼圈嚴重，眼眶紅紅的，小小聲回答：“我肚子疼，昨晚上大海進屋就開始疼了，我跟他說，他不理我，說我吵着他睡覺。”
“那你跟我說呀！”顧小煙的肚子，朱大海的媽十分在乎，那可是她孫子，不能有閃失，“你這孩子怎麼傻乎乎地坐在外邊？還疼嗎？”
“疼！”顧小煙裝得很像，朱大海的媽根本瞧不出來，“比昨晚上更疼了。”
“你先在凳子上坐着，我去給你炒兩糖水雞蛋，不行馬上去醫院。”
顧小煙沒說話，瞧着朱大海的媽那着急忙慌，六神無主的神色，她心底冷笑連連。
讓你們不在意我，讓你們不讓我去看望外公，非得好好折騰你們一頓不可。别以為孩子生下來就不能折騰你們了，還可以折騰孩子，就不信你們不心疼。
糖水雞蛋炒來，顧小煙忍住“疼痛”大口大口地吃，吃完了還是皺着眉頭，表示疼得厲害。
朱大海的媽一看這樣下去不行，趕緊喊兒子起來，把人送去市立醫院。
睡得正香，做着美夢的朱大海被人打擾，煩躁不已：“送什麼醫院，等會兒就好了，我昨晚睡得晚，别來煩我。”
朱大海的媽氣得半死，第一次伸手擰了兒子一把：“你趕緊給我起來，用闆車拉着她去醫院，孩子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那可是我孫子，你兒子，你怎麼能無動于衷？”
被吵得沒辦法，朱大海一個翻身起來，走到外邊，本來要發火的，一看顧小煙那慘白的臉色，頓時不敢了。
瞧着是挺嚴重的，難怪昨晚上說肚子疼。
“小煙！很難受嗎？”朱大海摸了下顧小煙的額頭，感覺粘糊糊一手的汗，心裡更害怕了，“我去洗漱一下，馬上用自行車帶着你去市立醫院。”
顧小煙沒接話，眼淚汪汪，有氣無力地看着朱大海，顯得特别可憐。
朱大海飛快沖去洗漱，完了推出自行車，讓他老媽拿了錢，帶着人走了。
本來要用闆車拉的，朱大海嫌棄闆車速度慢，用自行車推着快一些。
顧小煙也無所謂，反正都是裝的，又不是真的肚子疼，坐什麼車都沒關系。
她算過了，去看外公，花十塊錢買點東西差不多了，朱大海偏偏舍不得出，非得逼着她用大招。
一會兒到了醫院，不知道能不能從他手裡摳出錢來，她看得很清楚，婆婆一共給了朱大海三十塊錢。
拿出十塊錢來去看望一下外公完全沒問題，走一路，想一路，快到市立醫院門口的時候，顧小煙突然告訴朱大海。
“大海！我這肚子好像不疼了，是早上吃了糖水雞蛋受補了嗎？還是這一路上颠簸來颠簸去的緣故？”
“真不疼了？”
朱大海皺着眉頭，感覺她這肚子可真會掐點，眼看就要到醫院了，又不疼了，該不會是顧小煙故意折騰他的吧？
一瞧她那黑眼圈嚴重，臉色的蒼白，覺得自己多心了，瞧着不像是騙人的。
顧小煙仔細感受了一下：“真不疼了。”
“草！”朱大海爆粗口，“早知道就不着急忙慌來市裡了，在家等等說不定就好了。”
等個屁，顧小煙腹诽，就是為了讓你老媽拿錢來市裡才折騰的，害我一晚上沒睡呢。
“大海！咱還去醫院嗎？”
顧小煙明知故問，其實她心裡清楚，肚子不疼了，朱大海肯定不會帶她去醫院。正好，她也不想去醫院。
“去什麼去，肚子不疼了還有什麼可去的，回家。”
“大海！”顧小煙可憐兮兮地抱着朱大海的手臂晃啊晃，眼眶微紅，“我不想回去，帶我去看看外公吧！我跟我爸媽是斷了來往，可外公外婆舅舅還是我的親人。
外公病了，我想去看看他，舅舅們對我還是很好的。我不想孩子生下來，沒有外婆家的親戚可以走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