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鎮上的市集就熱鬧起來。
火女像隻脫韁的野兔，拽著趙琰的胳膊直衝向肉鋪，鼻尖幾乎要貼在掛滿牛羊肉的鐵鉤上。
「老闆！那隻羊腿……還有那扇排骨，這些……這些……我們全都要！」
趙琰被她拽得踉蹌幾步，捂著還纏著繃帶的兇口，齜牙咧嘴道：「慢點！老子這傷再被你折騰，就得提前躺進棺材了。」
「躺棺材哪有烤羊腿香。」
火女回頭沖他做個鬼臉，指尖的小火苗歡快地跳著：「昨天夢裡我都在啃烤全羊，油汁順著下巴流……」
「出息！」
蘇海燕拎著個裝滿野果的藤筐走過來，擡手敲了敲火女的腦袋：「再磨蹭雞蛋都被人搶光了，你想路上啃生肉？」
她穿著件耐磨的衝鋒衣，褲腳沾著泥點，卻絲毫擋不住爽利勁兒。
「小姑你懂什麼？」
「火女這叫儲糧意識，不像某些人，上次在崑崙墟差點把乾糧分給野兔子。」
軒轅坤扛著一捆粗麻繩從旁邊擠過來，故意撞了蘇海燕一下。
「小坤子你找打！」
蘇海燕揚起藤筐作勢要砸：「那是受傷的雪兔，你懂個屁！」
兩人鬥嘴的功夫，裴秀已經安靜地選好了足夠的清水和壓縮餅乾。
鍾黎則蹲在葯攤前，仔細挑揀著止血消炎的草藥。
她們倆動作相似，都帶著種沉穩的氣場，與旁邊吵吵鬧鬧的三人形成鮮明對比。
「這兩種草混合著敷，對趙琰的骨傷恢復有好處。」
鍾黎將草藥包好遞給裴秀，目光掃過市集邊緣的陰影處：「那邊有雙眼睛盯著我們。」
裴秀順著她的視線，瞥了眼雜貨鋪的門簾。
隨後指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長弓：「不用管，跳樑小醜而已。」
張雪和葉晨欣站在牛車旁守著行李，兩人都穿著深色外套，沉默地檢查著繩索和登山鎬。
張雪突然碰了碰葉晨欣的胳膊，擡下巴示意斜對面。
原來，對面有一個穿黑袍的瘦高男人，正假裝買鐮刀，眼角的餘光卻頻頻掃向她們的五菱宏光。
葉晨欣微微點頭，手悄然按在了腰間的長弓上。
「採購完畢！」
火女抱著半隻羊腿跑回來，嘴角還沾著試吃的羊肉渣：「老闆說這是剛宰的羯羊，烤著吃最香！」
軒轅坤翻了個白眼：「你除了吃還知道啥？」
「小坤子你少擠兌人！」
蘇海燕把一摞麵餅扔進牛車裡：「我買了二十斤麵粉，路上能烙餅，總比你啃幹硬的壓縮餅乾強。」
「你倆能不能消停會兒？」
「再吵下去太陽都下山了。」
趙琰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就你們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缺糧逃難呢！」
「以前，咱們哪裡有這樣的操作，你們現在可真會享受生活！」
蘇海燕嬉笑道：「都要活著，何必講究，你們說對吧？」
在蘇海燕的話落下，破天荒連張雪和裴秀二人，都點頭附議。
一行人驅車離開市集時，雜貨鋪的門簾掀開條縫。
陳輝看著牛車消失在路盡頭，灰紫色的瞳孔裡泛起冷光：「他們倒是悠閑，還不知道自己正往鬼門關裡鑽。」
屍王舔了舔嘴唇，指甲彈出寸長的黑刃：「要不我現在去截了他們？」
「正好嘗嘗那火丫頭的靈力是什麼滋味。」
「急什麼？」
瞎女突然開口，白色的眼仁轉向山林深處：「等他們觸動犼的封印，有的是機會。」
「而且，那兩個沉默的女人……不簡單。」
她的聲音帶著種奇異的穿透力，像是貼著地面滑行。
陳輝冷笑一聲：「再不簡單，也逃不過犼的兇性。」
「讓他們走快點，我已經等不及看鎮魂陣破碎的樣子了。」
……
「蘇姐烙的餅比鎮上飯館的好吃，就是缺點羊肉醬……」
五菱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火女正蹲在車闆上給大家分麵餅，嘴裡塞得鼓鼓囊囊。
「有的吃就不錯了。」
蘇海燕用布擦著峨眉刺，金屬表面映出她大大咧咧的笑：「等解決了山裡的東西，姐請你吃滿漢全席，讓你啃醬肘子啃到吐。」
軒轅坤突然踹了踹車門：「小姑你能不能盼點好？」
「萬一裡面是隻千年老魔，咱們連全屍都留不下，還吃滿漢全席？」
「小坤子你烏鴉嘴！」
蘇海燕作勢要敲他腦袋：「上次在地宮是誰，被魔人追得屁滾尿流，還是姐救了你？」
「那是我故意讓著你！」
軒轅坤梗著脖子反駁，右手輕撫雙刃劍：「我要是真動手，那些魔人連你衣角都碰不到。」
「行了行了！」
趙琰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聽聽這風聲，不對勁。」
眾人安靜下來，果然聽到風裡夾雜著種奇怪的嗚咽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山裡哭嚎。
裴秀往窗外看去，目光掃過兩側密不透風的樹林：「樹太密了，看不到深處。」
「不過……這魔氣更純了！」
趙琰摸了摸腰間的骨刀，刀身凝結的黑血紋路隱隱發亮：「但多半是隻被封印久了的老魔，撐死了比崑崙墟的冰甲魔人強點。」
蘇海燕拍了拍火女的後背：「別怕，有姐在，一刀捅穿它的腦袋。」
「小姑你別吹了！」
軒轅坤笑著拆台：「上次在黑風口被魔人拍飛的是誰？臉都摔腫了，還好意思說。」
「小坤子我撕爛你的嘴！」
蘇海燕撲過去要擰他胳膊，兩人在窄小的車廂內鬧作一團。
張雪突然扯了扯葉晨欣的袖子，指向右側的陡坡。
那裡的灌木叢有被碾壓的痕迹，斷枝上沾著暗紅色的黏液，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葉晨欣湊近聞了聞，眉頭緊鎖，用手指在車窗上寫了兩個字：「新鮮。」
「有人比我們先到？」
趙琰的臉色凝重起來：「是陳輝的人？」
裴秀搖頭：「不像！」
「這黏液裡有獸類的腥氣，更像是……某種野獸的痕迹。」
火女突然眼睛一亮：「野獸？是能吃的那種嗎？」
「比如野豬？烤野豬肉也很香的……」
眾人被她逗得哭笑不得，緊張的氣氛消散了些。
軒轅坤翻白眼：「就知道吃，萬一是什麼長著八隻腳的怪物，看你還敢不敢惦記烤肉。」
「八隻腳更好，腿多，烤著吃夠分。」
火女認真地掰著手指頭：「一隻腿分給趙大哥，一隻給裴秀姐，一隻給鍾黎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