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座，凡人無法想象的建築，趙琰二人徹底懵了。
藍水晶牆體折射著千百道幽光，穹頂如倒扣的深海，之前看到那些紫水晶，像是遍布的星辰。
宮殿前的水車仍在轉動，水流撞擊輪葉時發出的不是嘩嘩聲響，每一滴濺起的水珠都裹著瑩藍色的光暈。
「這牆……」
火女伸出指尖輕觸宮壁，立刻像被燙到般縮回手。
「是活的！」
「我感覺到靈氣在流動，像血液一樣。」
趙琰蹲下身，指尖刮過地面拼接的菱形水晶磚。
磚縫間滲出的竟不是泥漿，而是透明如瓊脂的膠質，湊近能聞到海水特有的鹹腥氣。
他忽然想起古籍裡的隻言片語：「眾神時代的海域並非如今模樣，傳說水神共工能將海水凝成固態，這片斷崖或許曾是海底深淵。」
宮殿入口由兩根螺旋狀水晶柱支撐，柱身上盤繞著栩栩如生的鮫人浮雕。
每隻鮫人眼中都嵌著鴿卵大小的黑珍珠，幽幽轉動時彷彿有眸光掃過。
跨過高高的水晶門檻，內裡景象更令人窒息。
宮殿的穹頂下，掛著千百串珍珠簾，每一顆都在自主發光，將殿內照得如同白晝。
地面鋪著整塊的藍水晶，能清晰看到下方流動的靈氣脈絡，像無數條發光的銀蛇在岩層裡穿梭。
更令人咋舌的是兩側排列的衛兵。
這可全都是足足兩人高的水晶武士，手持冰棱般的長矛，甲胄上的每一片鱗甲都刻著繁複的水紋咒印，雖無生命，卻透著凜然殺意。
「看那些貝殼！」
火女突然指向殿角。
那裡堆積著小山般的七彩貝殼，每一隻都張開著殼口，內裡滾動的不是珍珠，而是拳頭大小的水元素結晶。
淡藍色的光暈此起彼伏，像活著的心臟在跳動。
趙琰隨手拿起一枚虎斑貝，剛觸碰到殼面，內裡的結晶便化作一道水流竄入手心，瞬間帶來通體清涼的感覺，連丹田內的靈力都活躍起來。
「這些都是天然聚靈貝殼……」
他沉聲說道：「恐怕整個水晶宮就是個巨大的聚靈陣，而靈氣的源頭……」
他的目光投向宮殿深處。
在無數珍珠簾的盡頭，一座由整塊藍水晶雕琢的高台矗立著。
高台上安放著皇座，而皇座上的「人」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那是個男性身影，全身由最純凈的藍水晶構成，連髮絲都纖毫畢現，如同凝固的浪花。
他左手按在膝蓋上，右手緊握一柄三叉戟。
戟尖鑲嵌的黑色晶石正緩緩旋轉，每轉動一圈，整個宮殿的靈氣便泛起一陣漣漪。
水晶雕像頭戴的皇冠更為奇特，十二顆尖牙狀的水晶向上伸展，每顆尖端都滴下一滴金色液體，落入皇座前的玉盤中，發出鐘鳴般的輕響。
「是水神共工……」
趙琰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古籍說他戰敗後不知所蹤，原來……」
火女卻盯著雕像手中的三叉戟：「你看那戟身的紋路，和外面武士甲胄上的咒印一樣！」
「還有他身上的靈氣，比外面濃郁百倍不止！」
確實，從雕像身上散發出的靈氣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氣流，在殿內形成小型渦流，每一縷靈氣都帶著磅礴浩瀚的水屬性力量，壓得人兇口發悶。
兩人沿著水晶地磚上的靈氣脈絡走向高台，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琴弦上。
越靠近雕像，空氣中的水汽越重，甚至能看到細小的水珠在半空凝結成微型彩虹。
趙琰注意到皇座下方的地面刻著複雜的星圖，而星圖中央凹陷處，正汩汩冒出金色的靈液，正是皇冠滴落的液體匯聚而成。
「這不是普通的靈氣！」
「這是神元，共工殘留的神力！」
他蘸起一點靈液，指尖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力量感。
火女突然指著雕像的兇口：「你看那裡！」
在水晶兇膛的位置，有一塊菱形的空缺，周圍的水晶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紋，彷彿曾有什麼東西被強行取出。
而更詭異的是，雕像原本閉合的雙眼，此刻竟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順著臉頰滑落，在水晶表面留下黑色痕迹，如同淚水。
「他好像……在流血？」
火女的聲音帶著恐懼：「可這是水晶雕像啊！怎麼會……」
趙琰的心猛地一沉。
他繞到皇座後方，發現那裡有一道被水晶封死的暗門，門縫裡透出與黑氣同源的陰冷氣息。
暗門上方刻著模糊的古篆，他勉強辨認出「鎖」「忌」「逆」幾個字。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像是水晶碎裂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入口處的水晶武士手中長矛突然折斷，斷口處湧出黑色霧氣，而那些堆積的聚靈貝殼，此刻正紛紛閉合殼口，內裡的水元素結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對勁！」
趙琰猛地拽起火女：「這地方的靈氣在紊亂！」
話音未落，皇座上的水晶雕像突然發出「咯吱」聲響，握著三叉戟的右手緩緩擡起，戟尖直指兩人。
更恐怖的是，雕像眼中的黑氣越來越濃，原本凝固的面容竟浮現出痛苦扭曲的表情。
殿內的珍珠簾開始劇烈晃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地面的靈氣脈絡也變得忽明忽暗，像瀕死的心臟在抽搐。
「快走——」
趙琰拉著火女就往殿外跑。
但剛跑到入口，就看到那些水晶武士的身體上出現了更多裂紋，黑色霧氣從裂紋中噴湧而出，在半空凝聚成模糊的人影。
而更遠處的斷崖上方，傳來蘇海燕他們焦急的呼喊聲，但聲音被某種力量扭曲，變得斷斷續續。
火女展開羽翼想要飛起，卻發現羽翼上的火焰被莫名的水汽壓制，變得黯淡無光。
「是結界！」
趙琰看著四周泛起的水藍色光壁：「有人啟動了防禦陣！」
他猛地想起雕像兇口的空缺：「難道是有人取走了核心靈物，才導緻陣法失控？」
話音未落，皇座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水晶雕像的身體開始大面積崩裂。
黑色霧氣如海嘯般席捲而來，三叉戟從他手中脫落，砸在地面上，激起的氣浪將兩人掀翻在地。
趙琰掙紮著擡頭，隻見那柄三叉戟插入地面的瞬間，整個水晶宮的靈氣驟然倒卷。
所有的聚靈貝殼、水晶武士、甚至穹頂的珍珠簾都開始解體，化作純粹的靈氣被吸入戟身。
而那尊崩裂的水晶雕像，在徹底碎裂前，口中竟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