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她進門的人已經離開。
屋裡原有的四個人,陸景文身為夫子,坐在上首。
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憤怒盯著小雷的中年男人,坐在陸景文的左下方。
小雷一臉倔強地站在陸景文右下方,神情中帶著一絲委屈。
落回站在小雷身後,臉上帶著不服和關心。
見她到來,很明顯鬆了口氣。
唐清晨擡腳朝唐清雷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將他打量一番,見他真的沒受傷,才徹底放下心來。
「小雷,你告訴姐姐,發生了什麼事?」
唐清雷委屈巴巴地盯著她,喊道:「姐姐。」
他剛開了個口,中年男人便怒聲道:「小子,你把我兒子打得鼻青臉腫,話都說不出來,你還委屈上了。」
要不是陸夫子攔著,他早就衝上去把唐清雷揍趴下,給兒子報仇。
之前看見兒子滿臉的傷,心疼死他了。
他立馬讓夫人帶去了濟仁堂醫治,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大小姐,這件事情不是小公子的錯。」落回連忙開口。
話落,還怒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唐清晨朝他點點頭,「嗯,我心裡有數。」
說完,轉身再次看向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袍,腰帶上鑲滿了閃亮亮的珠寶,雙手大拇指也都戴著價值不菲的玉扳指。
渾身上下就四個字,我很有錢。
唐清晨面無表情,正要開口。
一直沒出聲的陸景文,先說了話,「此事是程思遠有錯在先,程東家有氣,不該對著唐清雷撒。」
他神情和聲音都是淡淡的,看著中年男人,陳述事實。
唐清晨轉眸看過去,微微勾唇。
陸景文還算講點道理。
程海陽一聽,卻不依。
他隻覺心中那股怒氣直往上湧,「陸夫子,是他打傷我兒子,我不止想朝他撒氣,我還想揍他。」
「從我進門,你就一直攔著,說我兒子有錯。」
「我敬你是夫子,一直忍讓,但你不能明晃晃的偏袒吧?」
陸景文眉頭都沒動一下,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語氣,「我若真的偏袒,就不會讓人請唐姑娘過來討論賠償的問題。」
唐清晨挑了挑眉,原來是讓她來給銀子的。
陸景文轉眸對上她的神情,頓了頓,說道:「唐姑娘,令弟出手雖事出有因,但他終究傷了同窗,診金和葯錢該由他出。」
「可以。」唐清晨很乾脆地點頭。
唐清雷愣了愣,拉了下她的手,「姐姐,程思遠該打,我們不賠。」
陸夫子說程思遠有錯,但又說他不該出手將人傷得那麼重,要罰他站。
他不服,他委屈。
唐清晨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看向陸景文,「陸夫子,看在你的面子上,診金和葯錢我們出。」
「但我必須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陸景文點點頭,「自然。」
程海陽快氣瘋了,這兩人絲毫不談論、不在意他兒子受的傷。
唐清晨就算了,陸景文身為夫子,竟然一點不關心自己的學生。
「陸夫子,我家有的是錢,誰稀罕她賠的那幾塊碎銀?」
「我現在就想給我兒子討回公道,把他受的傷還給那小子。」
陸景文眉心緊緊擰起,對程海陽的行為很不滿。
他神情冷了下來,看向程海陽的眼神中,透著不悅,「程東家,我說了,此事是程思遠有錯在先。」
「竹山書院是傳道授業之地,不是搬弄是非,嚼舌根的地方。」
「程思遠已經十歲,讀了幾年卻還待在丁班,我看他也不適合讀書。」
「更遑論他小小年紀,便滿口污言穢語,妄議別人家事,更涉及唐清雷的長姐和長輩。」
「如此心思不正,又不服管教,他這個學生我教不了,程東家今天就把他領回去吧。」
一連串的冷言冷語,把程海陽說得一愣一愣的。
唐清雷眨了眨眼,突然間沒那麼委屈了。
他身後的落回,也咧開嘴無聲笑起來。
唐清晨的神情,就沒那麼好了。
污言穢語,涉及她和爹娘?
難怪小雷會動手。
她現在也想動手。
「陸夫子,您別動怒。」程海陽訕訕一笑,連忙站起身賠禮。
「陸夫子,是我言語不當,我給您賠禮,但小兒的學業,還得您多費心。」
竹山書院分班,都是按照成績和學習進度來的。
甲最佳,丁最次。
他兒子八歲以前在其他書院,讀了三年,也就會背三字經。
八歲後,他砸錢讓兒子以最後一名的成績考入竹山書院。
兩年了,眼瞅著從最後一名考到丁班第十五名,馬上就要升到丙班。
在竹山書院有如此大的進步,可不能被攆出去。
陸景文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程東家應該賠禮的人不是在下。」
程海陽神情一僵,不甘不願地轉身看向唐清晨。
他臉上露出勉強的笑,說道:「唐姑娘,對不住。此事就到此為止,我也不要你的賠償銀子,你看如何?」
程海陽一肚子的氣,若不是怕兒子被趕出書院,他又怎麼會對這麼個小丫頭彎腰賠禮。
等這件事了,他一定要給這丫頭一點顏色瞧瞧。
巧了,唐清晨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此時的唐清晨,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她眼神寒涼,冷冷道:「不如何。」
「程東家對於家父家母沒來這件事,似乎並不驚訝。」
「所以,我家的情況你肯定是了解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知曉,但都說上行下效,耳濡目染。」
「程思遠會說那些污言穢語,想必是你們做爹娘的時常在他耳邊念叨的吧?」
陸景文看著氣勢逼人的唐清晨,心中詫異。
小小鄉村女子,這般氣勢,可不一般。
程海陽對上她冰冷的眼神,心有頭有些打鼓。
「沒,沒有。」
「我們也是道聽途說,受了別人蒙蔽。」
唐清晨冷冷勾唇,「這麼說,程東家是承認了我剛才說的話?」
程海陽動了動嘴,沒吭聲。
唐清晨冷著一張臉,緩緩朝他靠近。
在距離他一尺時,毫無預兆地擡腳朝他肥胖的肚子踹去。
「啊!」
程海陽肥胖的身體飛起,重重砸到他剛才坐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