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晨瞧見他凝重的神情，心裡有了些許猜測。
她瞥了眼忙著收拾東西的眾人，示意王強往旁邊走一走。
「如何？」
走到一處稍安靜的地方，唐清晨開口問。
王強緩緩搖頭，「情況不好。」
「滎陽府離受災的三個府很近，又是往京城方向的路，難民大多朝這邊走。」
「現在，滎陽府城外已經聚集著幾千難民。」
「我打聽過，前兩天還有商人在城門口施粥。」
「但隨著聚集的難民越來越多，施粥的人就撤了，城門也關了。」
「那些難民就在附近找些吃的，天天盼著城門能開。」
唐清晨眉心緊緊擰起，「官府不管嗎？」
「偌大的滎陽府，就沒點糧食賑災？」
幾千人，路邊那些吃的，能頂什麼用？
王強頓了頓，說道：「唐姑娘，我有一個猜測。」
唐清晨怔了下，「什麼猜測？」
王強默了默，說：「附近幾個府城的糧食，恐怕都運去了邊關。」
唐清晨神情頓住。
王強繼續道：「邊關每日的糧草消耗是巨大的。」
「為了保證供給，會先從附近調糧。」
「所以，整個豫州或許已經沒糧了。」
誰能想到糧食調走後會遇上洪澇，如今官府估計是真拿不出糧食賑災。
城中的富商或許有糧，可難民太多，他們手上的糧食又夠吃幾天？
唐清晨聞言，沉默下來。
片刻後才深吸一口氣，說道：「如此，滎陽府那條路就不能走了。」
他們一行五百人，手中有糧的雖不多，但也不少。
隻要跟難民遇上，肯定會發生衝突。
王強點點頭，「是。」
「不過，其他地方估計也有難民，走哪條路都會遇上。」
唐清晨默了默，開口道：「隻能賭一把，運氣好遇到的難民少，我們就安全。」
「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往哪邊走比較合適？」
王強想了想，說：「豫州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大家安頓。」
「豫州挨著的有雍州，徽州，荊州。」
「雍州離并州太近，不建議去。」
「荊州倒是不錯，可比起徽州，荊州離受洪災的幾個府更近，去的難民估計不少。」
唐清晨眸色沉了沉，「那就隻能去徽州了。」
「應該如何走？」
王強說道：「滎陽府外有一條小路，從那裡繞道能夠去南陽府。」
「南陽府一路過去是申城，從申城可以到徽州的順昌府。」
他語氣頓了頓，又道：「隻是，那條小路隻有兩尺寬，雜草多，旁邊又是陡坡，不好走。」
唐清晨深吸一口氣，「那也沒辦法，既不能往回走，又不能去跟那幾千人打交道。」
王強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不過，順昌府現在的情況我不清楚，能不能在順昌府安頓下來，我不敢肯定。」
昨夜他已經遞了信給世子爺打探消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收到回信。
唐清晨心中有些煩燥，有一股想帶著弟弟妹妹獨自離開的衝動。
在末世待了五年，她的耐心和脾氣早就不如以往了。
緩了半晌，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到了順昌府再說。」
「如果順昌府能安頓好大家，那就留下。」
王強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我回來時發現已經有難民往山裡來了，聽他們的意思，是想在山裡找些吃的。」
唐清晨臉色微變，「人多嗎？」
王強說道：「大概一百多人，基本都拿著棍棒。」
「如果起衝突，在人數和配備的東西上，我們佔優勢。」
「但真動起手來，難免受傷。」
若是不小心，會死人也說不定。
唐清晨鬆了口氣，「一百多人還好。」
「你去跟裡正爺爺說一聲，讓大家做好準備吧。」
「好。」王強點了點頭，轉身去找陳向文。
唐清晨也踩著泥濘的地往回走。
昨晚睡著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直到天光放亮才停下。
不少東西都淋濕了。
很多人也沒倖免，被大雨淋得渾身濕透。
這是自離開南河村以來，大家遇到的第一場雨。
眾人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邊能種得活莊稼。
憂的是，大雨太多，洪水不退，恐無處安家。
正想著，陳向文的一聲驚叫打斷了她的思緒。
「什麼？」
陳向文身體晃了晃，驚慌失色地看著王強。
很多人都朝陳向文看去。
唐光啟，唐光重這些主事人，更是直接朝他走過去，一探究竟。
「王少俠，你說的都是真的？」陳向文緊盯著王強，神色驚慌。
王強神情凝重地點頭，「是真的。」
「陳裡正，接下來的路得好好安排。」
「拿刀和背弓箭的人，得多派些走在前頭。」
陳向文拉住王強的手，慌忙說道：「王少俠，咱們在山裡找個隱蔽的地方先藏起來，等他們過去後再走，行嗎？」
他原本還想著昨晚下了大雨，路滑，緩一天再走。
可現在王少俠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王強聞言眉心緊緊擰起，很不贊同，「過兩天進山的人說不定會增多，到時候更不好對付。」
五百人，哪能保證個個都藏好。
況且，他們這一路走來，山裡的東西已經剩得不多。
那些人找不到吃的，又發現他們這一群帶著糧食的人，後果可想而知。
陳向文嘴角動了動，「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提前下山，避開他們？」
王強搖了搖頭，「就怕換個位置下山，遇到的難民更多。」
陳向文臉色一白，「那就隻能對上了？」
「可下山後呢？」
「滎陽府的路不能走，咱們又怎麼辦？」
王強說道：「換小路，隻是難走。」
「沒關係，沒關係。」陳向文連連擺手，「難走總比跟幾千人打架強。」
尤其是餓極了的幾千人，那會要命的。
「王少俠，那我們最後去哪兒？」
王強輕呼一口氣，「去徽州。」
陳向文略微茫然地看著他，「遠嗎？」
王強：「繞路過去有一千多裡。」
陳向文的精神頓時萎靡下來，「還有一千多裡啊！」
話落，又小聲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隻要大家能安全就好。」
王強嗯了一聲，「陳裡正，通知下去吧。」
「好好好。」陳向文點點頭，「我現在就去。」
轉身正好遇上唐光啟等人。
陳向文拉著他們就走，讓他們把眾人聚集起來。
哎！
消息一說出去，大傢夥還不知道要怎麼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