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到哪兒了？」
「馬上到，馬上到。再過一個紅綠燈，就到門口了。」
「你快點，我這邊快來不及了。跟你說早點過來，你又遲到。」
「兩分鐘，再等我兩分鐘馬上過去。」
楚景宇掛斷電話，搖了搖頭將手機扔到一邊。
瞅準了紅綠燈，兩隻眼睛盯得死死的。
終於，綠燈亮了。
他連忙一踩油門，往對面的醫院沖。
不過在醫院這種地方，就算他再著急，也得排著隊開車進去。
而且醫院這種地方，停車位太緊張了。
好不容易開進去，想要找一個停車位也不容易。
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狹小的。
他的車又大，要不是停車技術過硬，根本停不進去。
所以從門口到停車場，又花了三四分鐘的時間。
方琪實在是等不及了，跟他說把孩子放在大廳保安那裡，讓他自己去找孩子，自己先走了。
「你這媽當的，太不像話了。萬一孩子丟了怎麼辦？你心可真大。」
楚景宇吐槽。
「丟了你找。」
方琪掛斷電話。
楚景宇隻能趕緊打開車門下車，緊走兩步往裡面走，到大廳裡找孩子。
不過，剛走進大廳。
還沒找到自家孩子，就看到一個超級可愛的小捲毛朝他走過來。
小傢夥穿著鵝黃色的外套，頭髮是那種微微的自來卷。頭髮又黑又密，圓圓的臉蛋，白皙的皮膚，大眼睛黑亮黑亮的，走起路來一晃一晃，像隻小鴨子。
實在是太可愛了！
楚景宇一下子被這個小傢夥吸引，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他到底想往哪裡走？
誰知，小傢夥真的直奔他而來。
「叔叔，我找不到媽咪了，你能幫我找媽咪嗎？」
小傢夥擡起頭，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他，奶聲奶氣地詢問。
這孩子長得真好看，離遠看就很好看。
離近了看更好看，除了他們家團團，他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傢夥。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像是在哪裡見過？
楚景宇也不知道，這裡這麼多人，為什麼這孩子偏偏要找自己幫忙。
不禁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心裡暗想，難道說，他天生長了一副討小孩喜歡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你媽咪的電話？」
楚景宇彎下腰問他。
跟這麼可愛的小傢夥說話，聲音都不禁放柔軟了，帶上了夾子音。
「知道。」
小傢夥萌噠噠地點點頭。
楚景宇高興地誇讚：「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告訴叔叔，你媽媽電話是多少。」
說著，拿出手機，隨時準備給他撥打電話。
不過，還沒等小傢夥說出電話號碼，走過來一個年輕男醫生。
男醫生彎腰，將小傢夥抱起來。
「寶貝兒，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楚景宇被打斷和小傢夥的互動，十分不高興。
闆著臉問他：「你家孩子？」
「不是，我是這裡的醫生，他是我們這裡的患者。」
年輕醫生馬上跟他解釋。
楚景宇同情地看著小傢夥，沒想到這麼可愛，居然還是個小病號？
也不知道生的什麼病，希望不是太嚴重的問題。
「趕緊帶他回去吧！外面多危險，雖然這是軍區醫院，但萬一跑出去，說不定也會遇到壞人的。」
「是，謝謝您。」
醫生向他道謝，抱著小傢夥離開。
不過小傢夥趴在醫生的肩上，還不停地朝他看。
看到他也看自己，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一笑還有兩顆小虎牙。
「真可愛。」
楚景宇不禁感嘆。
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不可愛的了。
「你怎麼才來？我媽媽都走了。」
方遠夫小朋友很不高興地噘著嘴巴，在保安的帶領下走過來。
小傢夥跟剛才那個小孩差不多的年紀，不過體格卻是人家的兩倍。
胖墩墩地。
人家走路一搖一擺像小鴨子，他像小企鵝。
「對不起，我也不想遲到的，路上堵車我能有什麼辦法？」
楚景宇咬著後槽牙將他抱起來，向他道歉。
一段時間不抱，怎麼感覺又重了？
跟他道完歉後，又向保安道謝。
保安搖頭，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楚景宇看了看時間，還來得及。
又安慰還在嘟著嘴，生氣的小傢夥說：「放心，我們沒有遲到，現在就過去找王醫生。」
「好吧，原諒你了。」
方遠夫小朋友氣哼哼地嘟著嘴，跟剛才那個愛笑的小傢夥對比，簡直相當的不可愛。
楚景宇忍不住說他：「你說你，長得虎頭虎腦的就算了，幹嘛還總是嘟嘴巴？你嘟嘴巴一點都不可愛，我告訴你，剛才我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小朋友，他那樣的嘟嘴巴才可愛。咱們不走可愛路線，走猛男路線好不好？」
「你又說我。」
方遠夫很不高興，舉著兩隻小手，往他臉上捏。
楚景宇一邊躲一邊笑著說：「你捏我也沒用，我說的是事實，方遠夫小朋友，你要接受現實。」
「不接受，不接受。」
方遠夫氣哼哼地繼續追著他的臉捏。
楚景宇也故意逗他，繼續躲。
就在兩人的嬉鬧中，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經意間，他看到前方站了一個熟悉的人。
沈漫姿。
看到她的那一刻。
所有的動作定格。
全世界的人，頓時都成了背景闆。
他的耳邊還響著方遠夫的聲音。
但是，那聲音虛無縹緲不真實。
彷彿來自天際，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沈漫姿就站在他的對面，距離他不過十幾米的距離。
他的視力很好。
這麼近的距離，可以將她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
甚至，連她耳邊的碎發，都看得清清楚楚。
四年過去，她一點沒變。
非要說有改變，也是比以前更加好看有魅力。
來來往往的人，但凡是個異性，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就算是同性，也會忍不住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她。
是呀，她可是沈漫姿，江城第一美女。
就算以後老了，也會是最美的老太太。
「你怎麼了？」
方遠夫看他沒有反應。
忍不住用力地扭了一下他的耳朵，將他從虛幻中拉回現實。
「沒事，我們去找王醫生。」
楚景宇回過神笑了笑。
其實剛才的獃滯，也不過短短數秒鐘。
短到，若是不特別注意，根本就察覺不到的程度。
他手臂僵硬地抱著方遠夫繼續往前走，步伐沉穩，眼神堅定。
即便內心早已經翻江倒海，但至少表面上毫無波瀾。
從沈漫姿身邊走過去時，也沒有一絲的停頓。
就好像他們兩個，從來就不認識。
沈漫姿笑了。
等他走過去後，低頭一笑。
很好，視而不見，最熟悉的陌生人，這本來就應該是他們的相遇的結果。
也是她想要的結果，所以，又何必在意？
「王醫生好。」
來到王醫生診室，時間剛剛好。
楚景宇跟王醫生打招呼，告訴他方遠夫最近的狀況。
他敘述得很清楚，語氣平緩，不急不慢，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甚至，還跟王醫生開了兩句玩笑，說他今天的髮型顯得很年輕。
痞笑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公職人員。
就算是王醫生一個大直男，都被他撩得紅了臉。
聊完天後，將方遠夫交給王醫生，他就出去等了。
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已經沒有沈漫姿的身影。
看著來來往往不熟悉的陌生臉龐，彷彿剛才的那一刻相遇隻是他的錯覺。
就像，曾經夢裡無數次夢到過的場景。
現在不過，也隻是他的一場夢。
「呵。」
苦笑一聲，轉過身打算出去轉轉，透透氣。
卻又在拐角處，看到走過來的沈漫姿。
沈漫姿也沒想到會再次遇到他，露出意外的表情，站在那裡。
看著她的表情。
他的心，瞬間沉寂下來。
平靜地看著她，平靜得像是從來都沒有愛過。
沈漫姿扯了扯嘴角，這麼近的距離，再不打招呼就不合適了。
隻能舉起手，跟他打招呼說：「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景宇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詢問。
「沒兩天。」
故意沒有說出具體時間。
楚景宇點了點頭，又平靜地說：「有空聯繫小初，她很想你。」
「好。」
沈漫姿點頭。
其實，她還想問他，剛才抱著的那個孩子是誰，他結婚了嗎？
不過又覺得，問出這個問題太掉價。
念頭冒出來一下，又被扼殺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醫院裡的空氣有問題，總覺得特別的稀薄，讓人透不過氣。
沈漫姿趕緊說了一句，不等他回答便轉身離開。
楚景宇點頭。
等她走了後，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繞了一圈出去後，找到一個可以吸煙的地方。靠在牆上半閉著眼睛，吞雲吐霧。
他以前不吸煙。
他們楚家的男人都不吸煙，這是家裡的規矩。
上高中的時候跟著謝不言偷偷抽煙，被他父親發現，皮帶差點沒抽斷。
不過，前幾年又開始抽上了。
而且癮很大。
家裡也都知道他抽煙的事。
但是，已經沒人敢管他了。
做了三十年好孩子，中年叛逆，誰也管不住。
現在的他，已經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歡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