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苒:「……」
是離了不是死了,說得她好像馬上要死了一樣。
周聿珩似有些難堪,趕緊把眼角淚水擦掉,擠出一抹笑:「你別理我……我就是情緒突然上來有些控制不住。」
溫苒打開的櫥櫃裡有蜂蜜,她拿出來用溫水泡開,轉身遞給他:「喝吧,喝完睡一覺。」
周聿珩沒接玻璃杯:「你要走了嗎?」
溫苒把玻璃杯放在流理台上:「把你送到,我的任務完成了。」
她說完出了廚房,往玄關走。
身後傳來男人苦澀的聲音:「原來我在你心裡隻是個任務……任務就任務吧,總歸也掛在心上過。」
溫苒沒回頭,但她聽出太多情緒,悲傷的、無奈的、難過的,還有無可奈何。
有一刻她差點回頭,但她忍住了。
低頭換鞋,身後突然「砰」地一聲,重物墜地!
溫苒心驚扭頭,就見周聿珩倒在地上,跟他一起倒的還有異型茶幾,應該是他撞倒的,茶幾上的花瓶也碎了,碎片灑落一地。
「我沒事……」
周聿珩想撐著地闆起身,誰知手一撐正好撐在碎片上,鮮血頃刻冒出來。
「你幹什麼!」溫苒衝過去,一腳踢開他旁邊的碎片,「自己喝醉了不知道嗎。」
語氣兇巴巴,周聿珩像隻可憐小狗,趕忙認錯:「對不起,我頭有點暈……給你添麻煩了。」
溫苒一肚子要罵的話看到他鮮血直流的手罵不出來,拉著他到沙發坐。
周聿珩知道自己犯了錯,蔫了吧唧地垂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溫苒把他的手翻過來,看得心驚肉跳:「去醫院。」
不知是手太疼還是提到醫院生理性抵觸,他臉色更白:「不去。」
溫苒表情不太好,他看一眼小心翼翼補充:「隻是看著嚇人,其實傷口不大……你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會照顧個屁!
她剛才就轉身換個鞋。
溫苒冷著臉:「醫藥箱在哪?」
剛才迷糊不知道蜂蜜在哪的人,倒是知道醫藥箱在哪。
「立櫃左邊第二個抽屜。」
溫苒拿來醫藥箱,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仔仔細細檢查,確實不算太嚴重,沒有碎片嵌入傷口,有兩道劃傷。
她用碘伏二次消毒,拿出紗布有些犯難,這玩意兒該怎麼包紮?
畢竟不是醫學專業,溫苒想了想,按照看過的影視劇照葫蘆畫瓢,包了一層好像太單薄,想著多總比少好,跟著又纏了好幾圈,最後還系了個自認為非常完美的結。
周聿珩看著自己包得像豬蹄的手,又看了看溫苒臉上「我估計是個天才」的自信表情,終是什麼都沒說。
溫苒心口那點沉重和煩躁因為傷口妥善處理隨之散去:「幸好你隻暈針不暈血。」
周聿珩低低嗯了聲:「麻煩你了,這麼晚還讓你陪我。」
他沒受傷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勾著她的小拇指,像祈求主人關心的狗狗:「你困了嗎,你想回去就——」
似非常捨不得,但又不得不讓自己捨得,喉嚨還哽了下:「回去吧。」
溫苒靜默片刻,從沙發上起身:「那我走了。」
周聿珩擡起水霧蒙蒙的眸子,唇囁喏兩下,不知道說什麼。
隻能依依不捨地看著溫苒走到門口,開門離開。
走了。
她真的走了。
摔也摔了,慘也賣了,卻還是留不住她。
周聿珩喪氣往後躺,盯著天花闆,思緒翻湧。
他跟溫苒隻能這樣了嗎,難道他們的結局隻能離婚嗎。
他知道今晚是最後的機會,用蕭昭的話來說就是背水一戰。
可她心裡都沒他,怎麼戰?
他總不能真的霸王硬上弓,要離婚還落個婚內強姦的罪名。
他不想離婚後溫苒想起他,隻覺得他是個人渣敗類,光想到都噁心想吐。
周聿珩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舌底發苦。
他就這麼躺著,像個活死人似的躺著,不知躺了多久,門口傳來響動。
「滴——」
周聿珩扭頭看去。
那一刻,後來即使過了十幾年他想起還是會心潮翻湧,久久不能平復。
溫苒拎著一個手提袋站在玄關,紮起的頭髮已經放下,柔順垂在肩頭,暖黃燈光下,素凈的小臉泛著薄紅,淡淡的馨香隨著空氣飄過來。
周聿珩怔然看她。
「密碼我猜的,沒想到一猜就猜中了。」溫苒走進來,馨香隨著她靠近越發清晰,像沐浴後的清香,帶著微微潮氣。
周聿珩慢慢站起來:「……你回去洗澡了?」
「你這又沒我的洗漱用品。」溫苒說,「還有睡衣。」
周聿珩吸下鼻子,掐了自己手臂一下,溫苒瞧見:「你幹嘛?」
周聿珩嘴角帶笑,眼尾卻紅了:「沒什麼,有蚊子。」
……頭次見打蚊子用掐的。
溫苒往次卧走:「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晚上有事再叫我。」
周聿珩跟到次卧門口,看她把睡衣拿出來,心口被一種叫幸福的感覺塞得滿滿當當。
溫苒準備換睡衣,看他還站在門口:「去洗澡睡覺啊,一身酒味臭死了。記得手別沾水。」
周聿珩彎眸:「嗯,晚安。」
……
溫苒躺在周聿珩房子的次卧,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沒必要折回來,但她洗完澡躺到床上,一會兒想他會不會醉酒了又摔跤?一會兒又想他體質嬌貴,會不會像在臨安一樣傷口又發炎?
七七八八想了很多,越想越不放心。
然後想到他要是死了怎麼辦?
雖然他臉皮厚又愛死纏爛打,經常歪理一大堆還毒舌把人氣半死,可他到底是蓁蓁的父親。
他死了,蓁蓁就沒有父親了。
沒有父親的孩子總歸少了一份寵愛。
她過來是為了保住蓁蓁父親的命,沒別的意思。
溫苒給自己找到完全合理的理由,臉陷進柔軟枕頭裡,睡了。
房間靜謐。
門推開,男人走進來。
溫苒迷糊中感覺床體下陷,但她覺得很困,睜不開眼,或許也是聞到熟悉的冷香太安心,含糊喊了聲:「周聿珩?」
他將她擁進懷裡:「是我。」
溫苒知道他又趁機佔便宜,但睡夢中大腦緩速轉動,想著就這樣吧,挨得近也好照顧。
她又迷糊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有點。」
溫苒勉強讓自己從睡夢中清醒,但醒得不多:「要去醫院嗎。」
「不用。」周聿珩臉埋在她頸邊,「抱著你就好了。」
溫苒動了下,他貼得很緊。
男人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過來,很暖和,像春日暖陽,舒服得她不想動。
就這樣吧,溫苒陷進夢裡的最後一刻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