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一直玩到日落海岸線才肯走。
在酒店吃過晚餐,蓁蓁就有點神遊了,累的。
溫苒要去抱她,周聿桁先一步把小奶糰子抱了起來:「走吧。」
蓁蓁在他寬闊的肩上睡得很香,一直放到床上還沒醒。
溫苒跟在後面,想把蓁蓁的鞋脫了,沒想到剛脫一隻,周聿桁突然轉身,她下意識往後躲重心不穩。
周聿桁伸手撈住她的腰,把人撈了回來。
「不是故意的,看你要摔了。」周聿桁嘴上這麼說,手卻一直沒放。
溫苒輕輕扭動腰身,從他的懷裡出去:「……沒事。蓁蓁睡了,估計會睡到明天早上。」
周聿桁靜默兩秒:「好。」
他從房間出去了。
溫苒鬆一口氣。
說不清為什麼,跟他在一個私密空間就沒來由地緊張,有些上頭曖昧就在特定氛圍下容易發生,所以能避免就避免,兩人馬上要離婚了,別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溫苒陪蓁蓁在沙灘玩了一下午,這會兒也累了,洗完澡沾枕頭就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響起砰砰砰的煙花聲。
溫苒坐起來看了眼時間,12點。
睡了一覺倒是不想睡了,精神得很,她走過去拉開陽台的玻璃門。
門一打開,本來隱約的煙花聲變清晰,她連忙關上門怕吵醒蓁蓁,回身的時候聽見樓下傳來「哇」的歡呼聲。
她先往沙灘看了眼,跟著順著眾人視線望向天空,煙花此時停了,深藍夜幕中亮起許多無人機。
無人機變換圖案,似在訴說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
男人和女人從相識,到牽手,到相知,再到擁抱,像世間無數情侶一樣,浪漫結局。
溫苒以為後面會到婚禮之類,可男人和女人卻突然分開了,跟著男人單膝下跪,送上一束玫瑰花。
黃色玫瑰花。
「咦,我還以為是紅玫瑰呢,怎麼是黃玫瑰。」
房間樓層不高,沙灘上的聲音順著夜風傳來,有點模糊但也能聽清。
「黃玫瑰的花語是歉意,這表達的是什麼,男人跟女人說對不起?」
「應該是。估計是誰專屬設計的吧,我來酒店這麼多次都沒見過無人機表演。」
「道歉都這麼浪漫,啊啊啊有點子被感動到怎麼回事。」
溫苒望著夜空。
女人沒有接黃玫瑰,而是抽出其中一支,轉身離開。
男人注視女人的背影,直到漸行漸遠再也不見。
「是個不好的結局啊,」沙灘上的人還挺惋惜,「我以為會破鏡重圓呢。」
「是啊,好可惜。」
無人機表演結束,夜空恢復一片沉寂。
溫苒靠著欄杆,望向沉進黑夜的海岸線。
世上哪有那麼多破鏡重圓,鏡子就算圓了也有裂縫,遺憾本就是人生常態。
……
第二天蓁蓁醒得很早,吃過早餐就跑去沙灘玩了,不過一天時間,小奶糰子黑了一個度。
玩到下午,到了返程時間,小奶糰子還戀戀不捨不想走。
「聿珩叔叔,下次你還帶我來好不好?」
周聿珩摸摸她的頭:「好。」
又說:「不過這段時間不行。」
「為什麼?」蓁蓁想起什麼,「哦,你要出國了,我好捨不得你呀。」
周聿珩抱起她,高挺的鼻子蹭蹭她的臉頰:「我也捨不得你。」
「我們都捨不得,那可以不走嗎?」蓁蓁一句說到關鍵。
周聿珩看眼溫苒,她垂著眼在整理蓁蓁的小背包。
「不可以。」他說,「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回程一個半小時,到水岸林邸的時候彭阿姨正好做好晚飯。
「先生也來了,一起吃飯啊。」彭阿姨招呼。
周聿珩沒說話,下意識又看溫苒,彭阿姨知道溫苒不發話,周聿珩沒辦法留下來吃飯。
周聿珩放下蓁蓁要走,溫苒這時開口:「一起吃吧,反正彭阿姨做了很多菜。」
峰迴路轉,周聿珩愣了下。
溫苒見他沒動作:「有別的事你就去忙吧……」
話沒說完,周聿珩已經踩著拖鞋往裡走了:「我不忙。」
蓁蓁高興得眼睛笑成月牙,牽著周聿珩的手往裡走。
彭阿姨也挺高興的,連忙進廚房去拿碗筷了。
一家人好像都挺歡迎周聿珩,除了溫苒。
一頓飯吃得很和諧,蓁蓁懶勁上來不願意自己吃飯,周聿珩也寵著,耐心細緻地喂。
喂蓁蓁的空檔還剝了一盤蝦推到溫苒這邊,溫苒捏筷的手頓了頓,還是拿過來吃了。
周聿珩眸底隱隱有笑意浮現。
吃過飯休息會兒,彭阿姨招呼蓁蓁洗澡,周聿珩已經跟蓁蓁告過別,也要走了。
溫苒送他到門口,看得出來,周聿珩有點受寵若驚。
沒等他說話,溫苒先道:「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別遲到了。」
周聿珩滿腔喜悅瞬間煙消雲散,他還以為她心軟了,改主意了,事情會有轉機了,誰知是他天真了。
「原來吃的是斷頭飯。」
「嗯?」溫苒莫名,「什麼斷頭飯?」
「沒什麼。」周聿珩垂眼看她,「明天辦完手續我就走了,蓁蓁的手術……」
「你忙你的,蓁蓁這邊有我。」
周聿珩的眸光裝滿眷戀,卻又不得不割捨,輕呼口氣:「好了,我走了。」
「嗯。」
比起他的不舍,溫苒冷漠得像人機,周聿珩聽著毫不留情面的關門聲,苦澀閉眼。
活該,他跟自己說。
……
第二天,溫苒陪蓁蓁吃完早餐出門。
約的九點,她八點五十就到了,停好車,站在門口等。
周聿珩應該一來就能看見她。
不遠處,周聿珩坐在車裡,看著民政局門口那道倩麗的身影,一動不動。
其實車在這停挺久了,周聿珩一句話也不說,也沒下一步指示,像被定住了一樣。
司機終是忍不住,出聲:「周總,那不是太太嗎,您要不要……」
「看見了。」周聿珩嗓音冷質無溫,「我沒瞎。」
司機知道自己多嘴了,趕忙閉嘴。
盛夏的上午依舊是高溫,溫苒雖然站在陰處,但應該也是熱的,手當扇子朝臉上扇了幾下。
周聿珩像洩氣的皮球,肩膀微微塌陷,推開車門下車,朝民政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