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攤。
老闆看到周瑟瑟，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眯起來，「同志，你又要來買豬下水了？」
周瑟瑟嗯了聲。
往攤子裡面瞟了一眼，「今天不多？」
老闆解釋說道，「今兒個殺豬的時候，掏完內臟沒端好，一大半掉到槽子裡了，看著埋汰的很，也不能要了，就丟掉了，要不您再看看，買點其他的？」
周瑟瑟看了看攤子上剩下的肉，「把那塊肋排給我吧，然後割五斤五花肉，豬下水還是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闆手起刀落，割下來一塊五花肉放在秤上約了約，「高高的足五斤，肋排是兩斤二兩，給你算兩斤，豬下水是八斤。」
稱完之後。
老闆捏著手指算了算，「排骨六毛錢一斤，兩斤一塊二，豬肉七毛錢一斤，五斤是三塊五，豬下水兩毛錢一斤，八斤是一塊六，加起來總共六塊三，給我六塊就成。」
排骨要比豬肉便宜。
因為買豬肉的人更多。
大傢夥都覺得排骨肉帶著骨頭不劃算。
周瑟瑟把錢遞過去。
老闆把豬肉綁好，拎過來，給了周瑟瑟，「拿好了。」
然後老闆匆忙拿起裡面的鍋巴菜，往嘴裡扒了兩口。
周瑟瑟笑著搭話，「還沒吃午飯啊？」
老闆嗯了聲，一邊吞咽一邊說，「來不及吃，也就這會兒人少點了，我隨便吃兩口。」
周瑟瑟好奇道，「鍋巴菜怎麼賣的？」
老闆用筷子敲了敲，「一毛三一碗。」
周瑟瑟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這都快要趕得上兩斤豬肉了，估計裡面連一兩豬肉都沒有，可見這時候的熟食，簡直是暴利。
不過，一般人家也捨不得買。
買的人，通常是不得不買的，不買就要餓肚子。
從另一種意義上講。
也算剛需。
拎著豬肉，周瑟瑟路過百貨商店，又進去了。
對著售貨員一鼓作氣的說道，「給我來一瓶醋，兩瓶大瓶光榮醬油，兩包味精，一盒富強牙膏，一瓶滅害靈殺蟲劑。」
昨天下午做飯的時候在廚房裡發現了幾隻小害蟲。
估計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更多了。
一瓶醋一毛八，兩大瓶光榮醬油一塊六，兩包味精三毛，富強牙膏三毛，滅害靈殺蟲劑貴一些，三塊錢。
售貨員用提兜給周瑟瑟提好，「要買五香大果仁嗎？昨天剛進來的，新鮮的很，香的人不要不要的，今兒大半天就賣了五十多斤了，可以嘗嘗。」
售貨員抓了一小把遞給周瑟瑟，周瑟瑟嘗了嘗，這味道有點像五香巴旦木，孩子肯定喜歡，「來一斤吧，順便再給我約半斤大白兔奶糖，再來一包大梨膏，一斤白糖。」
售貨員喜笑顏開，「好嘞，稍等。」
算賬的時候。
周瑟瑟猛然發現大白兔奶糖竟然八塊錢一斤！！！
絕了。
一斤大白兔奶糖，能買十一斤豬肉！
看到周瑟瑟震驚到瞳孔爆炸，售貨員小心翼翼的提醒，「你要是不想要大白兔奶糖，也可以退的。」
周瑟瑟冷不丁的想到，那天晚上兩個孩子墜河之後，從河裡把孩子撈上來，給點點做口腔清理的時候，從點點的牙齒上摳下來的那半塊大白兔奶糖。
也是後來周瑟瑟才知道，那塊大白兔奶糖是之前何大花送給星星的，星星在身上已經裝了十幾天了。
估計那天晚上是做好了打算要和妹妹一起跳河，所以才拿出來給妹妹吃了。
想到這裡。
周瑟瑟心酸的笑了笑，「不用了，算賬吧。」
在百貨商店總共花了十三塊錢，加上買肉的六塊，十九塊。
從陳婉茹那裡騙來的錢還剩下一塊。
周瑟瑟覺得自己得想辦法花了。
畢竟這種不義之財，不能放在手裡太久，不然容易讓它帶走自己的氣運。
看周瑟瑟的目光還在其他東西上掃過，售貨員心領神會，「看同志買了這麼多小孩的零食，同志家裡是有孩子的吧？」
周瑟瑟點點頭。
隨口說道，「兩個。」
售貨員哎呀一聲，「同志可真是好福氣，孩子多大了？」
周瑟瑟：「老大六歲，老二三歲。」
售貨員拍拍手，「那巧了，你看看這本小人書需不需要？」
周瑟瑟順著售貨員的手看過去。
就看到艾爾熱的《丁丁歷險記》上冊。
她眼睛一亮，「給我一本吧，既然這樣，那就再給我來兩根鉛筆，兩本本子。」
售貨員介紹說道，「普通鉛筆兩分錢，一根中華鉛筆一毛一，咱也沒用過，也不知道有啥區別，不過貴的肯定好用點吧，同志，你看你要哪種？」
周瑟瑟算算賬，直接說道，「要中華的。」
小孩子剛剛開始學習寫字的時候，工具十分重要。
她記得有的鉛筆裡面的墨芯又硬顏色又淺，用上吃奶的力氣，才勉強能在本子上劃出些痕迹。
二十塊錢全部花完之後。
周瑟瑟拎著大包小包，喜滋滋的往回趕。
「姐！」
「高陽。」
高陽穿著周瑟瑟做的新裙子，踩了一雙白色的布鞋，背著白色的小皮包，一邊跑一邊啃著包子，「姐，我今天下半天的班，快遲到了，先不跟你說了。
對了，你今天是不是去礦區賣滷肉了？我明天早上過去礦區找你玩兒——」
風一樣的女子，風風火火的跑了。
周瑟瑟忍俊不禁。
而後，也風風火火的回大院去了。
——
「立正！」
「稍息！」
「向右——」
「轉！」
走到家門口，周瑟瑟聽到盛西江的聲音，他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說最近正在帶新兵蛋子，很忙嗎？
她怎麼沒看出他忙？
當兵的忙起來，不應該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嗎？
周瑟瑟深吸一口氣。
進去院子。
就看到隻有點點一個人轉錯了，莫名其妙的和春生四目相對，一臉茫然的模樣可愛死了。
她甚至還抓了抓小揪揪，小聲告訴春生，「春生哥哥，你好像錯啦。」
春生：「……」
盛西江看到周瑟瑟回來，拍拍手，「全部都有，立正！」
三個小傢夥站成一排。
「稍息！」
三個小傢夥同時伸出右腳。
「立正！」
星星和春生兩個人把右腳收回去，擡首挺兇。
旁邊的點點卻一本正經的提著小屁股，把左腳跟了上去。
原本一條整齊的線就這樣……突然歪了！
周瑟瑟憋著笑，以至於肩膀抖動，身子輕顫。
盛西江收回目光，深邃的眸瞳流漣著愉悅，「稍息，立正，稍息，立正……」
周瑟瑟眼睜睜的看著點點，一步一拐一步一拐的走到了盛西江跟前，差點撞到他的大腿。
她徹底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