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色朦朧亮。
周瑟瑟已經挎著兩個小籃子出了家門。
路過何大花家門口。
湊巧的是何大花剛開門，「哎，這就出門了？哎呦喂，你眼眶怎麼這麼黑？不會是昨天晚上難過的你一晚上沒睡著吧？」
周瑟瑟大大方方的翻了個白眼。
何大花湊上來。
小聲說道，「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盛副營長的，果真是被那些話傷著了啊？」
周瑟瑟一整個大無語。
一邊揮揮手，一邊道，「不跟你瞎扯了，我得趕緊趕去礦區那邊了。」
走兩步之後。
何大花小跑著追了上去，「你真不難過啊？」
周瑟瑟拍拍她的肩膀，「趕緊回去做飯吧，別跟著我了，我不難過，我一點都不難過，何大花，智者不入愛河，我要建設美麗祖國，拜拜。」
周瑟瑟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把何大花甩在了身後。
何大花重複了一下周瑟瑟的最後一句話，嘟嘟囔囔的往回走，「智者不入愛河，也得有個男人快活啊！」
「春生媽。」
「嘿呦，嫂子，這是要去食堂打飯？」
何大花笑著看著飄飄然走過來的柳葉子。
柳葉子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頭髮半紮，踩了一雙黑色小皮鞋，顯得高高在上，「你最近和周瑟瑟走的挺近？」
何大花心裡咯噔一下。
面上卻不顯山漏水，「都是一個大院裡住著的，低頭不見擡頭見，我這脾氣和誰都能扯上兩句，嫂子，我回家蒸包子去了，等會兒讓春生去給你送兩個哈。」
柳葉子笑而不語。
目送何大花進了家門，瞬間，笑容收斂，眼睛裡閃過了一抹嫌棄和厭惡。
煤礦區。
周瑟瑟特意找了個距離飯店較遠的地兒，把籃子放在磚頭壘起來的半拉高崖子上，掀開籃子，露出金黃的鹵大腸。
煤礦上的工人吃飯不講究什麼早飯要吃好，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少。
因為很多人兩班倒，晚上下礦，乾的全是年輕體力活。
七八個小時工作下來，早就餓的雙腿沒勁，渾身虛脫，前兇貼著後背。
所以他們早飯也要吃飽。
一道刺耳的鈴聲響起。
周瑟瑟知道。
這是下礦的工人陸陸續續要上來了。
於是打起了十分精神。
果不其然。
十分鐘之後。
三五成群的工人們渾身黑噗噗的，說說笑笑走來，若是眼神不太好的，放眼望去，大約摸能看到十幾副白花花的牙齒漂浮在半空中。
那些年輕的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孩子，一瞧就是沒成家的，勾肩搭背，拉拉扯扯，捨得花錢，要去飯店炒菜吃。
一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已經蹲在牆跟，拿出了自己的冷饃饃就鹹菜。
周瑟瑟主動提著籃子，迎著他們上前，「大哥，要不要來點鹵大腸就饃饃？」
多數人朝著周瑟瑟揮揮手，表示不用。
周瑟瑟也不氣餒，「好嘞，那您吃好。」
繼續走。
繼續推銷。
煤礦區有人賣吃食倒是常見，但是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周瑟瑟這麼漂亮白凈，說話好聽的姑娘走街串巷。
直到上夜班的最後一個礦工走出來。
周瑟瑟也沒有賣出去一份。
她乾脆也隨著那些年齡大些的礦工蹲在了牆角，「賣鹵大腸，香糯噴香的鹵大腸，物美價廉，物超所值，不好吃不要錢。」
鹵大腸的香味很快飄了出來。
旁邊吃著鹹菜饃饃的老礦工忍不住的將目光遞了過去。
周瑟瑟注意到。
立刻拎著籃子湊過去，笑眯眯的問道，「大叔，要不要來一份嘗嘗？今天我第一天賣，原本五毛錢一份，我給你打六折，賣你三毛錢一份，分量不小，吃不完還可以留著中午吃。」
礦工吞了吞口水，「大腸能有多好吃？」
興許隻是聞著香，吃起來還是大腸的腥臊味兒。
雖然說三毛錢並不貴，但是也不想浪費。
周瑟瑟但笑不語。
直接拿起筷子，從其中一份鹵大腸裡夾了兩段，放在了大叔的饃饃上，「大叔，你嘗嘗，免費的。」
大叔鼻子動了動。
憨厚的笑了笑，「聞起來可真香，就跟我小時候在村裡吃過殺豬菜的味道似的。」
他試探著咬了一口，嚼了嚼，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周瑟瑟得意的挺直了腰闆。
大叔一口吃乾淨了，「丫頭，賣給我一份吧。」
周瑟瑟連連點頭。
終於賣出去了自己的第一份滷味兒，「大叔，現在天還不算很熱，放到晚上也可以吃，不過不能隔夜吃哈，不然容易生病。」
大叔說了幾聲好，又招呼旁邊的夥伴，「你們嘗嘗，味道真不錯，比上個月我在小推車上買的豬頭肉還香。」
大叔毫不吝嗇的分給他們。
他們吃完之後。
讚不絕口。
都過來找周瑟瑟買。
周瑟瑟一邊笑著一邊忙忙碌碌。
開門大吉了。
「姑娘，你以後天天都過來賣啊？」
「差不多，要是生意好，我當然會天天過來。」
「行，那俺以後想解饞了，就來找你。」
「沒問題，大叔，你可把我認清楚了。」
「嗨呀，還能認不清楚嘛，礦區裡，我頭一回見長得這麼水靈的姑娘，姑娘還沒嫁人吧？俺有個兒子十八了……」
「大叔，我娃娃都倆了。」
「……」
浩浩蕩蕩的一陣，總共賣出去了？」
大叔四下看了看。
壓低聲音和周瑟瑟說，「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賊，昨天夜裡抓著的是個大賊，偷的也不是咱這樣的，人家偷的是煤！」
周瑟瑟佯裝被嚇了一跳。
瞪大了眼睛，「哎呦喂！這偷公家的東西，罪名不小啊。」
大叔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昨天夜裡俺下井之前，就看見來了一輛又一輛的警車，總共七八個大檐帽，直接就把人給拷走了，這是挖牆腳，薅羊毛的行為，為人不恥。」
周瑟瑟嘴角不自覺的翹了翹。
溫知義啊溫知義。
好好去監獄蹲幾年吧！
「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宋國盛拿著一本厚厚的地質書站在周瑟瑟面前，笑意溫潤，頷首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