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一袋子大米繼續往前走，陳紅霞不放心追上來兩步。
「你要直接找到孫師傅知道嗎，他要是不在鋪子裡，你就去他家，你知道他家的嘛。」
林華很是不耐煩的別過頭「知道了，啰裡吧嗦的。」
他抱著一布袋子大米到了裁縫鋪，貓著腦袋朝裡面看。
隻看到林菀和另外兩個女人，沒看到孫師傅。
他轉身朝著孫師傅家裡走去。
林菀也看到林華了，但沒在意，繼續忙自己的。
林華又走到孫師傅家院子門口，貓著腦袋朝裡看。
隻見孫師傅抱著小孫子在搖椅上晃晃蕩盪的。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長大了爺爺可就老了哦。
爺爺老了你還喜不喜歡爺爺呀。」
小孫子翹著小嘴「呀呀呀！」（記得呀，記得呀，這輩子都會記得。）
林華把布袋放在門口理了理衣服，調整好狀態，清了清嗓子。
提上米直接走到了孫師傅面前「孫師傅早！」
孫師傅頭都沒擡，繼續逗孫子「有事去鋪子。」
「師傅，我是來找你拜師的。
我想跟你學手藝，做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裁縫。」
孫師傅.....
我鋪子都懶得去，還為人民服務了。
他眼神都沒有多給他一個「別在這裡煩我，哪來的滾哪去。」
林華轉變語氣，堅持道「我給您帶了十斤米來，還用布袋子裝好了。
我肯定比您現在收的三個徒弟，都適合做裁縫，絕對可以把您的手藝傳承下去。」
孫師傅.....
要不是為了吃飽肚子，誰願意這麼辛苦的工作。
為了讓他兒子輕鬆些，他都託了關係，把兒子送去公社上班，混日子去了。
是哪個瓜娃子這麼二哈哈的。
他擡頭看向林華，不看不要緊。
這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林菀那個便宜弟弟嘛，他就說哪有這麼哈的人。
「他們不行，難倒你行？就你這瓜娃子樣，還想學裁縫。
回去讓你媽再給你多喂幾年奶。」
「寶裡寶氣的，給老子滾遠點。」
林華被孫師傅罵的面紅耳赤，他從來沒被人這麼罵過。
瞬間氣得不行，手裡緊緊拽著布袋子，恨不得一把扔過去砸死孫師傅。
孫師傅抱起小孫子，掃了他一眼語氣很沖「還不滾？」
林華拽緊布袋子，雙眼瞪得老圓的看著孫師傅，強行咽下這口惡氣，轉身走出了院子。
他邁出院子的一瞬間，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的。
走出院子，林華更氣了，還滿身憋屈和憤怒。
陳紅霞還在路口等他，看他拎著一袋子米，這麼快就出來了，臉色還極其難看，連忙走過去問道。
「咋了？」
林華鼻音很重，聲音沉悶「他，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個老破皮。
不就是個破裁縫，還能上天了不成......」
陳紅霞趕緊捂住他嘴，小聲說道「這還在他門口呢，小點聲。」
「你跟媽說發生什麼了？」
林華氣急敗壞，把米往陳紅霞懷裡一扔「這手藝，誰愛學誰來學，我不學了。」
也不管陳紅霞有什麼反應，大步就走了。
陳紅霞跟在他身後追，小跑了一路，快到家門口才追上，拉住林華的胳膊就問。
「你就甘心天天被村裡人拿來比較？說你啥都比不上林菀？
你堂堂一個男子漢，比不上一個被趕出門的孤女？
你不想娶好看的媳婦兒？」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碰到了林華的點，他咬了咬牙，沒有反駁。
陳紅霞擡手拍了拍林華的背。
她也捨不得林華去學手藝，學手藝苦還要受氣，所以之前都是讓林菀去學的。
可林菀學成了之後呢，回報了他們什麼？
他們家不可能再給別人做嫁衣，林潔和林秋月她是肯定不會送去學的。
林華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合適。
她語氣緩和下來「先回去吃飯，吃了飯，我們下午再去。」
林華笑了消氣，也沒再說什麼，跟著陳紅霞一起進了屋。
進屋後，陳紅霞很是大氣地拿了一個雞蛋，給林華煮了一個白水煮雞蛋。
輕聲哄「媽就給你一個人煮雞蛋，他們都沒的吃。」
林華看了陳紅霞一眼，接過雞蛋開始剝殼。
「你就當他放了一個屁，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見識就是了。」
雞蛋滑滑嫩嫩的，帶著一股濃郁的蛋香味。
林華心情好了不少，要是以後每天都能吃到雞蛋就好了、
陳紅霞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小聲說「學手藝哪有不受氣的，林菀剛開始學的那會兒，還被那個老東西打呢，你可比她強多了。」
林華看向陳紅霞眼睛忽閃忽閃的。
「真的？」
「媽還能騙你不成，咱們把目光放長遠些，這點小事忍忍就過去了。
等你以後學好了手藝，這公社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孫師傅敢這麼兇他，還不就是仗著自己有手藝，等他哪天學成了，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這麼想一下就想明白了。
他舔了舔嘴皮，吮吸了一下，回味著嘴裡的雞蛋味，態度很是認真。
「媽，你放心，我下午再去一趟，他要是不收我做徒弟，我就天天去，直到他肯收我為止。
以後等我出師了，我天天給你們買雞蛋吃。」
陳紅霞很是滿意，又笑成一朵西蘭花「我就知道我兒子最有出息。」
「媽，下午我自己過去，你就別送我了。
又耽誤你上工，等下爸還得有意見呢。
我現在有經驗了，下午不管他打我還是罵我，我都受著，當時他是狗叫狗跳就行。」
「這就是了嘛。」
「媽，你再給我煮個雞蛋吧。」
「好，媽這就去給你拿雞蛋，媽就給你煮，你千萬別跟你哥哥姐姐他們說。」陳紅霞笑嘻嘻。
煮個雞蛋嘛多大個事，等林華學成了手藝，以後家裡天天都有雞蛋吃。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中午，林鐵軍下工回來，看到一袋子大米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就知道林華拜師沒有成功，整個人瞬間放鬆下來。
林鐵軍冷哼一聲「我就叫你們別瞎折騰，白白浪費一個上午，半個工分都沒掙到。」
「你就不能盼著點好，光想著那一個半個工分，再說了，有半個工分嗎？」
林鐵軍何嘗不盼著家裡好，不盼著家裡好，他能讓林菀嫁給王富貴？
能要陳紅霞去叫林菀回來？放著一個現成的不好好哄回來，偏要去培養林華這個小的，誰知道能不能培養出來。
現在林菀跟李雲澤處了對象，李雲澤和王富貴一樣不好惹，他還真不敢去打林菀的主意了。
公社裡的人誰不給李雲澤面子，他頭再鐵也不敢硬往上撞。
林華怎麼著都是他親兒子，要是能學成當上裁縫，最後落到好的還是自己家。
就是因為有這點想法在，他早上才沒硬攔著不讓陳紅霞帶林華去，要不然就陳紅霞那點力氣，怎麼出得去這個門。
理順了之後，林鐵軍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行，我不管你們娘倆了，但是醜話說到前頭。
要是學不成，家裡冬天沒糧食吃了，你去想辦法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