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灣大隊，王家
一大早，李桂花將做好的早飯擺放在飯桌上。
王龍和王拓的肚子正餓的「咕咕」亂叫，牙都不刷，臉也沒洗，直接衝到桌邊，拿起筷子準備開始乾飯。
然而，在看到碗裡猶如豬食一般的褐色糊糊時，兄弟倆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這早飯也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就是昨晚剩下的夾生飯和青椒之類的，再放上一些紅薯，加水煮成的。
本來這也煮不成褐色的糊糊，隻是有些煮糊了顏色就跟著變了。
王龍鼓起勇氣，扒開面上煮成一根細絲的青椒，夾起下面的紅薯。
紅薯剛放進嘴裡，他便皺著眉，擰著臉說道「婆婆，這紅薯沒熟。」
李桂花坐下來嘗了一口，就，確實是沒熟。
但，不影響吃，她將嘴裡的紅薯嚼碎咽了下去，對王龍說道「紅薯沒熟也能吃。」
王龍便不再說話，一臉愁苦的吃起這碗說不出什麼味道的糊糊。
王拓見王龍沒說話，他也就跟著吃了起來，吃的他隻覺胃裡在翻湧。
終於吃完早飯，王龍帶著王拓去捉知了。
李桂花將王林放到學步車裡，轉頭對著王和平說「你幫忙看著點王林。」
便拉著王戀的小手，去自留地裡幹活去了。
王和平自然是不會看著王林的，等李桂花帶著王戀出門後，他便來到不遠處的樟樹下抽旱煙和鄰裡嘮嗑去了。
到了自留地，李桂花讓王戀在田埂上玩，自己去地裡除草，她一邊拔著雜草，一邊在嘴裡罵著林菀。
左一句臭不要臉爛心肝的，右一句不知道好歹要挨千刀的。
一句接著一句，罵罵咧咧地拔完草。
又提起半桶裝了糞便的農家肥，朝地裡走去。
可就在她下田埂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腳下一滑。
「蹭」的一下。
連人帶那桶農家肥一起摔了下去，桶裡臭氣熏天的肥灑了一身。
聽到聲響，王戀趕緊跑過去，就見到李桂花倒在田埂邊。
她的衣服、頭髮甚至臉上都沾滿了黑色的，黏糊糊的不明液體。
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王戀隻覺得眼睛都被熏的睜不開了，她強忍著不適，走過去扶李桂花。
她自己個頭小，扶了幾次都沒扶起來，看著倒在地上的婆婆。
她急得小臉通紅，扯著嗓子大喊「誰來幫忙扶一下，我婆婆摔了。」
隔壁地裡幹活的婦人聽到喊聲，趕緊過來扶李桂花起來。
李桂花站起來哎喲哎喲叫了好一會，才終於平復了一些。
她擡手抹去了臉上的黑色不明液體，又抖了抖落著衣服上的肥渣。
但也沒抖落下來多少。
扶她起來的婦人見狀便問道。「都一把年紀了，還幹這麼重的活呀，王嬸子你兒媳婦呢？」
聽到林菀，李桂花更加氣，就是這個不知好歹要挨千刀的要回娘家，才害的她不得不下地幹活。
這幾天在家帶四個孩子，操持家裡裡裡外外，可把她累慘了。
她喘著氣道「那個挨千刀的，爛心爛肺的死臭逼......回娘家去了。」
婦人扶著李桂花，慢慢朝著旁邊的小河溝走去，打算先讓她用河裡的水洗一洗。
她隻知道林菀回娘家了，又好奇地問道「都回去幾天了，咋還沒回來？」
李桂花抖了一下褂子上的不明液體，說道「可不是嘛，架子大得很咧，還想要我去請她回來不成？」
婦人看著李桂花這副模樣，大概猜出了一二，也不好多問什麼。
等李桂花簡單洗了一下，便扶著她往家走去。
回去這一路上，就聽李桂花一刻不停地罵林菀了。
快到屋門口的時候，婦人隻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說道。
「王嬸子，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這得多難過哦。
還是找個機會把兒媳婦接回來嘛，她早點回來，你也早輕鬆撒。」
李桂花一聽更來氣「叫我去喊她回來？想都不要想，她是個什麼東西。
真是黑心肝，一丁點兒都不心疼孩子。
我呸。」
婦人瞥了一眼坐在樹蔭下抽旱煙的王和平，他隻是看著她們一路走回來，絲毫沒有起身過來搭把手的意思，婦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勸道。
「王嬸子嘞，您瞧瞧，這家裡家外的，全靠您一個人忙得暈頭轉向。既要忙著做飯，又得照顧幾個娃兒，還得伺候王大伯，餵雞餵豬、下地幹活也都得您來。這一個人哪能忙得過來喲。要是林菀在，您今兒個不就不用去肥地了，是吧？」
婦女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這人得讓自己過的舒坦了，啥活都您自己幹完了，還要兒媳婦幹嘛？」
可不是嘛，林菀這一走。
家裡大小事情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昨天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現在回去還要洗澡洗頭，午飯還沒開始做，幾個孫兒可不能餓著。
要不是自留地裡的活實在沒人幹，也不至於去肥地，弄的一身翔。
可當著鄰裡面前，李桂花哪能丟了這份面子，她皺了皺眉頭，
「我稀罕她？能嫁到我們王家，是她八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給她嘚瑟上了，愛回不回，不識好歹的狗東西。」
王戀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隻聽到說要叫林菀回來做飯，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在一旁睜著大眼睛對李桂花說道。
「婆婆，去叫林菀回來吧，她回來了就有人做飯，有人種地了。」
其實，何止是做飯和種地這麼簡單，還有洗衣服、收拾屋子、教導孩子、下地幹活......
林菀不在的這幾天，就不說王家的人，豬和老母雞都餓得咕咕叫。
